第六章

丁珂陪夠了,拂落李暮近的手,摁住他肩膀,借力站起來,抽一張紙巾擦擦嘴,隨手一丟,丟進垃圾桶。頭不低半寸,只是視線向下,俯視自尊自大的男人:“是不是?你以為我是誰?所以我不光跟兩年前殺人案的受害者名字一樣,長得也一樣?你以為她沒死,還想接近你?”

李暮近眉梢微動。比起丁珂說了什麽,他更對她的反應感興趣。

“沒有鏡子總有尿吧?”丁珂坦白告訴他:“我是法學生,最近在研究你的案子,我確實知道那男的不懷好意,也確實知道你在禦景觀山。但都因為我想探索案件中那些疑點的答案。如果讓你誤會了,我跟你道歉。”

說完就走,一秒都不願意多待。

剛打開一道門縫,又被人關上,擡頭上看,李暮近的手在上方,正摁住門。修長骨感、白裏透紅,幾乎就是章苗苗意淫的那種手。

她只覺得煩人,“你想幹什麽?”

李暮近扳她左肩,用蠻力使她轉身,逼她面對他,“害怕就叫出來,我可以把門打開,讓他們看見。一男一女,說沒發生什麽你覺得誰信。”

他被挑釁也不氣不惱,聲線又變了,氣聲多了,尾音長了,呼吸頻率也快了。似乎她越反抗,他的征服欲越強烈、蓬勃。

丁珂判斷錯了,他不是無恥,是變態。

李暮近慢慢俯身,跟她平視,深呼吸她的呼吸,濃郁的咖啡香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他自然而然地愉快興奮,“你對你跟別人名字、外表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常嗎?”

“你希望我什麽反應?”

“沒有嗎?”

丁珂咬肌微動。

李暮近什麽也沒幹,只維持姿勢說了句“沒有嗎”,丁珂就覺得他有別的意思,而她好像明白什麽意思,但她又不能說出來,顯得她好像對他有了什麽意思……

她很煩躁,直接把門推開了,就讓別人看到他們倆貼那麽近,他還為她俯身。

外邊的人原本在幹什麽都忘了,難得一致地看向同一個地方,動作表情都一樣充滿好奇心。

付知之呼一聲。

束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黃泳滿腦子今日份成交額又要創新高。

李暮近無所謂,不慌不忙地站直身子,他什麽時候怕過現場直播?人越多越喜歡。

丁珂扭頭看表,正好下班了,擡腿就走,片刻不留。

李暮近看著她的背影,沒什麽可說的。

性格不太一樣。

丁珂一走,他也不願意待了。

付知之、束睿緊隨其後,黃泳一看這就要走,回頭拿手冊,想著追上去再問問訂不訂課,看到空白處寫了倆字——

丁珂。

腳步停住,不再追了。

開始是不是沖課他不知道,但現在肯定是沖人了。

三人上車,付知之看李暮近是沒心情再去局上了,也不提了,自以為是地聊起剛才的女孩:“還得是我,要不是死乞白賴拉你們倆過來,都碰不上這麽正的妹妹。”

束睿看著手機,頭也不擡:“你都說我倆不來你老子就掛了,他是不怕背點業障,我不行,肯定綁也把他綁來。”

“嘖。你就說這是不是一個正確決定?”

束睿擡頭,看了眼閉目養神的李暮近:“你要不自己看看呢?看看他現在情緒怎麽樣?”

“肯定很……”付知之挺自信,扭頭看到李暮近興致不高還有點煩躁的臉,邀功的話折在喉嚨。

束睿淡笑,“要不你打電話鬼哭狼嚎,從學校出來就回去補覺了。”

付知之想起來,“哦對電話沒說清楚,上學去了?咋做到的?你不那時候正跟德國看精神病呢嗎?”

李暮近出事以後,他家送他去德國治療,有記者追這個新聞半年,他家一直有公開治療進度,沒什麽意思,漸漸公眾也不愛看了,就不追了。

李暮近回國都沒新聞報道。

“外國語學校有保送名額。”束睿說。

付知之被刷新了認知。

束睿看他瞠目結舌的樣子,“我以為你這些年跟他混,早明白規則是給普通人制定的。整個世界同理。”

其實有處分沒有保送資格,但可以換學校,就沒有處分了。

束睿開始還不知道李暮近來詹城為什麽給李崇打電話,他去哪兒給誰匯報過?

原來是需要李崇打點關系。

付知之當然知道,制定規則的人還遵守什麽規則?只不過不遵守的過程不會被普通人知道就是了。

還要給普通人吹一個人人平等的泡泡。

粉色泡泡。

話題漸漸不再符合他們的人設,直到李暮近猝不及防地發動車,他們終於想起,為普通人打抱不平不在他們這等社會敗類的業務範疇。

丁珂回寢室時章苗苗剛打完一把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