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所有的欺辱奴役,都被江銜玉一點點嚼碎,吞下,咽到了心裏去。

他永遠都不可能原諒江離對他做的那一切。

幸而,魔教被滅,兩人被正道武林人士帶出來之後,當初江離做的那些惡毒之事被盡數曝光。曾經高高在上的少主男寵,如今徹底淪為了被人唾罵的過街老鼠。

江離在魔教時最怕冷,可如今卻被囚禁在終年飄雪的南山深處。

那人年幼時便是擦破了皮,也會嬌氣得哇哇大哭要人哄上半天,如今卻時不時的就要割腕取血。

而他體內那至尊至貴的天靈血……

如今,也不過是為了他江銜玉制藥所用的藥引而已。

*

現在唯一讓江銜玉不滿意的,大概就只剩下燕昱瀾始終對江離過於溫和寬待了。

雖然燕昱瀾解釋過很多次,是為了江銜玉,他才會留著江離的性命為他制藥。

可是,那是江離。

江銜玉是見過花伏鳩如何被江離勾引蠱惑到神魂顛倒,任其所求的,天知道江離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齷齪本事,才能勾得男人這般失了魂離了智呢?

燕昱瀾為了取血,每隔半旬就要去南山跟江離單獨相處。若說江銜玉真的能放下心來,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此時,江銜玉忽然就發現,他一把話頭引向江離,燕昱瀾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奇怪。

“昱瀾哥?你怎麽不說話?等等……哥哥他,他該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江銜玉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

依在病床上的少年臉色白了一白,喉頭明顯有些發澀。

就像是備受欺淩後有了條件反射,哪怕只是猜想江離生氣,他便已經嚇得驚慌失措,就連眼眶都徹底紅了。

“我,我就知道。”

江銜玉死死咬住嘴唇,身體在被子下簌簌發抖。

“小時候,他就不喜歡我,而且在魔教那麽多年,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公子,而我卻只是一名雜役……在他心中,我恐怕就是這世上最低賤最卑微的人。他是那麽寧折不彎的一個人,如今卻要為了我獻血,哥哥他怎麽可能受得了這個……”

說話間,江銜玉像是已經怕到了極點,下了床便踉蹌著想要往外沖去。

“我去跟哥哥解釋,我,我其實不想這樣的。我,我寧願我已經死了,也不想他那麽生氣。我的出生,本來就是欠了他的,我實在不能欠他再太多了嗚嗚嗚……”

說到最後,江銜玉聲音漸漸變得幹澀無比。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他此時都已經快沖出門了,本應該在第一時間便沖出來攔住他的燕昱瀾,如今卻跟榆木樁子一般,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邊。

看上去,就像是在走神。

*

嚴格說起來陸九其實不算是在走神,他只不過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已。

江離把他打發回昆侖劍派前,可沒有告訴過他,假扮燕昱瀾還要負責應付江銜玉的話中有話,陰陽怪氣。

之前他快快活活當暗衛時,可從來不會留心去聽自家主子跟小白臉兔兒爺湊在一起時候到底在嘀嘀咕咕什麽。

如今他自己成了“主子”,才開始懷疑,自己那早已嗝屁的主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說什麽江二公子天生良善,玉樹瓊枝,最是坦蕩天真的一個人。

可若真是一片坦蕩赤子真心的人,當真會這麽說話?

還是說,燕昱瀾愛的就是這一口?

陸九實在是有點把握不住扮演燕昱瀾的分寸了。

再者,江離之前在南山雪亭旁展露出來的狠辣兇殘,實在恐怖到給陸九造成了相當大的心理陰影,就算這“燕昱瀾”真的就喜歡江銜玉這種類型,他也實在沒那個膽子附和對方在背地裏羞辱江離。

畢竟,他陸九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麻煩還有死。

偏偏江離代表的,正是這兩者的集合。

除此之外嘛……

*

除此之外,當初在雪亭旁,他可是眼睜睜地看著江離用同樣一把刀捅死了燕昱瀾又捅死了他親手捕過去的魚。

而且,將魚血滴入血玉瓶中之後,江離無比熟練地支起了火堆,然後用取血剩下的那條魚,做了一條香噴噴的烤魚。

南山苦寒,可這般苦寒之地產出的溪魚,卻是鱗細肉肥,肉質細嫩。

江離放血放得幹凈,魚肉烤出來也是甘甜肥美,毫無腥味,吃起來堪稱絕美。

更見鬼的是,陸九就連脖頸處的發根都在因為江離而倒豎,可等江離旁若無人,專心致志地開始烤魚時,他又像是著了魔一般,盯著江離看得眼發直。

*

病床旁,陸九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南山深處的那一幕。

“哢嚓——”

比雪還白的手指握著那把造型怪異的刀,幹凈利落地剁掉了那條魚的魚頭。

刀尖倏然一劃,光溜溜泛著銀光的魚背上,便多出了一條完整的魚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