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學習(第2/3頁)

“通往澤潞的烏嶺道,有南北二線,這幾日學了,可還記得?”邵樹德的車駕抵達曲沃(今縣)之後,家屬們已經住在帳篷內了。

幸好天氣不冷,再有月余,木屋差不多就全部完工了,安置這些軍屬綽綽有余。

“北道自晉州臨汾縣出發,東行七十八裏至神山縣(今浮山),又東四十四裏至烏嶺。”

“南道自絳州翼城縣出發,東北行七十五裏至烏嶺。嶺道東西長四十裏,為汾、沁間數百裏山脈中地勢最低之處,故有驛道。”

二子都背得很熟,分別說道。

“之前軹關道還記得嗎?”邵樹德突然問道。

兩人有些尷尬:“還記得一些……”

邵樹德笑了,背了後面忘了前面,不過也正常,安慰道:“無妨,功課是要時時溫習的。以後跟為父打仗,接觸多了,也就不會忘了。”

“烏嶺,如今便在李罕之控制之中。澤潞大軍,可隨時下嶺,以居高臨下之勢突襲晉、絳平原。”邵樹德說道:“烏嶺道本該為晉州所屬,烏嶺下嶺後往東走三十裏,至沁水。沁水西岸有冀氏縣(今臨汾市古縣東南百余裏),亦在李罕之手裏。”邵樹德說道:“李罕之侵攻晉、絳,以至百裏無人煙,靠的就是控制的這片區域。今後李克用若攻我,亦可走這條路,一下山就到平原,我無險可守。”

“不能招降李罕之嗎?”

“他不會降,澤潞滿足不了他,除非山窮水盡,但也只是暫時來投。”邵樹德說道:“這世上有一種人,野心極大,誰都不放在眼裏,拼了命地尋找機會,為此連家人都可以不要。這種人,狼心狗肺,父子兄弟相殘在所不惜,吾兒可千萬不能學。”

“是。”二人一齊應道。

“阿爺現在還有力氣,還有雄心。”邵樹德用力牽著兒子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將來阿爺老了,氣力衰微,就要靠你們牽著阿爺的手走路了。父子之間,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兄弟之間,也沒有什麽解不開的事情。這天下,我們父子一起闖,走到哪裏算哪裏。李罕之,餓則來投,飽則遠去,沒有什麽能令他牽掛。這種人,只可利用,不可重用。為父一生信守諾言,答應人的事情從無毀諾。吾兒亦要這樣,但不可輕易許諾。若事關重要,可毀諾一兩次,但一定要思考值不值得這樣做。在這件事上,劉備就把自己的名聲價值利用到了極致,取了西川,為此也背負上了罵名。所以,毀諾之前,你一定要想想,值得嗎?”

二人似懂非懂,但還是齊齊點頭。

“走,看看軍士家人們要住的地方。”父子三人坐上了一輛運糧的空馬車,承節和嗣武夠著頭往外看,邵樹德讓人往車廂裏填了幾袋糧,自己坐在上面,將兩個兒子抱在懷裏,讓他們看個夠。

“看見那座山沒?草木鮮少,土色皆赤,那叫絳山,出銅。”邵樹德指著一座山丘,說道:“國朝鑄錢,大凡天下諸爐九十九,而絳州之爐三十,惜現在出銅少了,不過還是不無小補。邵州垣縣有折腰山,亦產銅。古來便采銅鑄錢,因開采日久,山脊受損,故得名。現已過了盛時,銅應還有,然當地百姓稀少,後面需慢慢恢復。絳州聞喜縣亦有一處銅礦,曰湯山,至今還在采。三處銅礦,若全部恢復起來,用處大焉。”

“那是溫泉,又名七星海,永徽三年開有新絳渠,灌田百余頃。為李罕之侵攻後,人煙不存,渠半荒廢。為父取來,可安置數百戶軍士家人。”

“那是沙渠,又名唐渠,貞觀年間廣教寺開鑿。初很廣大,現只給灌田百余畝。為父也不嫌少,拿過來安置幾戶人也是可以的。若好好整修,說不定更多。”

“那是絳水,兩岸田地就很多了……”

一日時間內,馬車行遍各處,每至一地,邵樹德都仔細解說。

“軍隊,一定要牢牢抓在手裏,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不可輕授於人。有什麽好處,不要想著自己獨吞,一定要與眾人分享,便是普通軍士,亦要分潤好處。”邵樹德繼續說道:“人家為你拼殺,所為何來?武夫不懂什麽大道理,天子都可搶,士人都可殺,為的還不是錢財功名?你二人的伯父李克用,將馬鞭懸掛於柳枝之上,十中八九,如此武力,依然需要軍士支持。上位者的力量,在於集眾,眾心不在,徒喚奈何。便是李罕之那等爛人,手下還有一萬多武夫跟著他,驍勇善戰,克用用為先鋒,屢破強敵。軍士們願意為李罕之死戰,可見他也是集了眾人之力。”

“為父今年將赤水、武興、固鎮三軍軍士家人遷過來,花了不少錢,但這還是小頭。明年啃硬骨頭,鐵林、武威二軍才是大頭。這事不好辦,但一定要做,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