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動搖(第2/3頁)

這是老成持重之言,但邵樹德不愛聽。

縱觀五代更替,基本都是京城出了問題,變生肘腋。

李存勖入洛陽,那是張全義的基本盤,即便帶了一些河東軍士過來,能有多少?兩萬?三萬?後唐的禁軍,大部分還是收編的後梁降軍,他們對李存勖的忠誠度著實可疑。

至於地方上的官員、軍將、百姓,感張全義之德,未必對李存勖有什麽好感,一旦出點亂子,只會作壁上觀,不會拼死力戰。

後晉、後漢,皆從河東入汴梁,過河陽之時暢通無阻,如履平地。

後周郭威,自鄴城起兵,入滑州,去汴梁一路坦途,自無問題,可若要至洛陽,就麻煩了。如果地方上有堅持抵抗的州縣兵馬,憑借險要地勢固守,郭威久攻不下的話,缺乏大義名分的他,結局如何,還很難說。

基本盤人心向背之重要,可見一斑!關北十五州,你問問有沒有人願意造反?

但邵大帥就是不愛聽,顧左右而言他道:“張全義任奉國軍節度使,此事你怎麽看?”

“大帥,此事該詢問陳長史,不該問我。”宋樂答道。

“你又不會一輩子當河陽節度使,我想聽聽你的看法。”邵樹德說道。

宋樂似乎沒聽出這句話的其他意思,認真思索了一番後,方道:“此為全忠邀買人心之舉,全義又有撫民之才,讓他梳理蔡、申、光三州民政,自然手到擒來。”

奉國軍節度使,原本只轄蔡州一地。這次朱全忠將新得的申、光二州也納入蔡鎮管轄範圍,當年割據對抗朝廷的“小淮西鎮”雛形是有了。

這三個州裏面,蔡州自秦宗權敗亡後就一直安定著,申、光二州除了最近的戰事外,其實也算安定。張全義出任奉國軍節度使,軍權多半是別想要了,也就管管民政,發揮他這方面的優勢。

前些日子傳來消息,朱全忠賜張全義汴梁宅邸,賞美姬二人、珍寶若幹,又為其聯姻蔣氏,娶其親信蔣玄暉之族妹為妻,出鎮蔡州,任奉國軍節度使。

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其實也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河清之戰倉促撤退後,宣武軍的局勢其實有些不太理想。內部人心微微有些動蕩,急需好好收拾一番。

張全義全家“陷賊”,但他本人“大義凜然”回了汴州,自然要重重獎賞。

洛陽那個危險的地方就不要去了嘛,去蔡州梳理民政就好了。胡真卸任了宣義節度使的頭銜,轉任佑國軍節度使,領河南府、汝州。滑帥之職,則由全忠親領。

這一番人事調動,不得不說還是很妙的。滑州山頭傾向被消除,張全義又離了洛陽老巢,胡真還面臨著巨大的軍事壓力,得利的竟然只有全忠。偏偏他還大張旗鼓“重賞”張全義,表面功夫是做到家了,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對來。

“我伐全忠,本還想看看能不能招降張全義,速下洛陽。如今看來,難矣。”邵樹德嘆道:“也罷。征戰之事,本來就不該投機取巧。而今硤石堡已克,就剩‘函谷關’了。”

“函谷關”,就是指新安縣,秦函谷關、漢函谷關以及南北朝時的所謂函谷關,其實都位於一條谷道內,就看你在哪築城了。當世之函谷關,就位於新安縣,也是原來胡真駐兵的地方。

“大帥,唐州那邊,須得重視一下,或可遣兵增援?”既然邵樹德讓他參贊軍機,宋樂也不客氣了,建議道:“襄鎮殘破,又與鄂州杜洪有隙,須留兵防備,難以支援唐州。隨州趙匡璘,苦守平靖關,然後方屢遭襲擾,守得甚是艱難。唐鄧隨三州,本來就歷黃巢、秦宗權之亂,戶口不豐,今又遭汴人兩度擄掠,財窮力竭,全靠金商協餉。對這一路,大帥應多加重視。”

邵樹德盤算了一下手頭的兵力。

今年遷了鐵林、武威二軍家屬至晉絳,豐安、天德二軍家屬已經在進行動員,開始遷移,不過估計要等過完年了。

速度還是太慢!邵樹德打算讓王府戶曹出點財貨、糧肉,明年再額外遷一兩支軍隊的家屬過來,他屬意安休休所領的順義軍以及武學系的天雄軍。

這兩支軍隊今年都在靈夏休整,明年就該動彈動彈了。

前者有五千步卒、兩千騎卒,後者全是步卒,共萬人。

想了想後,決定讓臧都保、牛禮二人率天雄軍南下,增援唐鄧隨,順義軍則增援北線。

“我欲令天雄軍在春社節後出動,增援唐州,如何?”邵樹德問道。

“天雄軍臧軍使勇則勇矣,然謀略欠缺,副使牛禮老成持重,忠義無雙,兼且粗中有細,可堪大任。此二人領軍,大事濟矣。屆時,便可將保義軍調回來。”宋樂答道。

“不,保義軍右廂多留一年。”邵樹德道:“不與汴軍多交交手,如何能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