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重圍

壯觀、激烈、血腥、殘酷,是對正在進行的騎兵沖殺最好的詮釋。

鐵林軍左廂三千騎在都遊奕使徐浩的率領下,與晉軍騎兵展開了不間斷的廝殺。

廝殺的規模都不大,都是配合步兵進行的沖擊與反沖擊,上千騎的規模都算大的了,一般而言只有數百騎。

但一整天累積下來,死傷十分驚人:鐵林軍三千騎已經戰死七百,幾乎人人帶傷。

晉軍方面,義武軍的騎兵被打垮了,正在後方重整。安福遷的騎兵也慘遭重創,丟下了三百多條人命。也就義兒軍主力還維持著戰鬥力,李嗣本左沖右殺,十分囂張。

鐵林軍軍屬騎兵的下場是必然的。

捧日軍已經有人潰逃了,大概百十個,這會人頭都被掛了起來,震懾眾人:想逃?試試兩條腿有沒有四條腿快。

他們的努力成功幹擾了晉軍對捧日軍營寨的兇猛攻擊。

一整天時間過去了,大營依然屹立在那裏。

其實越過了又怎麽樣呢?後方還有護國軍、鐵林軍、天興軍等部隊,他們的戰鬥力是要強於捧日軍的,你還能一一消滅不成?

晉軍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派出了多組斥候,得知從平陰到長清,足足數萬夏軍嚴陣以待。他們靠捧日軍來消耗己方的精力、體力、士氣,然後在關鍵時刻投入致命一擊。

幾乎談不上什麽陰謀。在伏擊的圖謀失敗之後,就已經轉為了陣地戰,一切都擺在了明面,沒有任何遮掩,就是要強吃你這一部,怎麽了?

騎兵之間的戰鬥結束之後,晉軍大營內愁雲慘淡,沒人願意說話。

“不如……轉頭回東阿,南下兗州?”王處直建議道。

他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不是今晚就是明日,義武軍要被派上去攻寨了。雖然夏人的營寨就像個破房子,一踹就倒,但到底要你去踹啊,這是要拿人命填的。

他不樂意,易定武夫們也不怎麽樂意,雖然真要打時,他們最終還是會執行命令。

“閉嘴!”安福遷怒道:“都到這地步了,唯有擊破敵軍這一條路。回頭?哼哼,你保證後面就沒有賊人?”

王處直怒意上湧,好懸沒發作出來。

他們定州王家好歹與晉王家族聯姻了三代人,你他媽算什麽東西?一個假沙陀真粟特賤種罷了。

河北有事,易定哪次沒出兵?光燕鎮此起彼伏的叛亂,以及討伐成德,義武軍就出動了不下三次。晉王都沒說我們的不是,你算老幾啊?

“好了!”何懷寶拍了下案幾,止住了安福遷,道:“退是不可能退了。正所謂前堵後追,夏人既派羸兵堵住前路,後面想必有精兵兼程趕來。此時回頭,風險太大。”

王處直懶得說話,閉目養神。

馬珂旁若無人地處理著小臂上的傷口,也懶得說話。

義武軍的騎兵被打殘了,這會只剩下了百余騎。剪寇都損兵千人,之前做動員激起的士氣怕是消耗了七七八八,該換人上陣了,憑什麽一直讓他們打頭陣?

李嗣本則暗暗生氣。老實說,他是可以走的。義兒軍都是騎兵,只要想跑,根本不必走驛道,麥田裏就穿過去了。但他不想走,不想背負拋棄袍澤的惡名,打到最後,也不過一死罷了,這比臨陣脫逃更容易讓他接受。

他現在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讓夏軍騎兵吃個虧,懶得管其他人的爭執。

米志誠的心情還算不錯。

這同樣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首日大戰,他在遠距離上一箭射傷捧日軍副使李仁罕,技驚四座,隨後督兵進擊,斬夏賊數百人而還,戰果相當不錯。

他不怕死,只怕沒有表演的舞台。這種人的心理你很難測度,表現欲望太強,太爭強好勝,仗打成什麽樣我不管,得我自己爽了才行。

“這樣吧——”何懷寶頓了一下,道:“今夜繼續進攻,王押衙、李軍使率部散開,驅趕、阻遏賊騎,安福順!”

“末將在!”

“你率三千精兵,並博州土團鄉夫,續攻賊營,不得有誤。明日——明日我要看到戴思遠的人頭。”何懷寶下令道。

“遵命。”安福順出列應聲道。

昨夜襲營沒有成功。戴思遠手忙腳亂,到底還是守住了。今日又打了一天,捧日軍應該也是強弩之末了。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天明前就能破了寨子。

至於平陰縣和南山的賊寨,早已是半殘。也就是他們沒興趣攻打,不然那裏的夏賊估計已經潰了。

……

淯溝泊畔的大營已經空無一人。

在邵樹德的命令下,大軍拔營西進,以天興軍為先導,鐵林軍左廂及定難軍一部繼之,向西進發。

“來自成德的剪寇都損失不下千人,這會士氣應不如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