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少年如惡虎

徐忱雖說紈絝,但在諸少年中他的身手不比徐心庵稍差,眼力自然也是不差的。

他反手將長棍抄接住,眯眼盯著徐懷,像毒蛇一般。

伏蟒槍他也練出彈蕩勁,當然能看出徐懷那一棍反抽的微妙處,知道棍頭借第二段彈蕩勁發力,以異常的角度微微曲彈過去數寸,啄擊到徐志肩頭絕不是錯覺。

徐懷年少在族學,經常是諸少年戲耍的對象,因此他跟隨到徐武江、蘇荻身邊後,即便隔三岔五也有機會回到玉皇嶺來,但也會避開北寨。

徐忱這兩年都沒有機會見到徐懷,沒想到這憨貨愚鈍如故,身手卻提升這般層次,看上去也遠比兩年前靈活得多。

當然,徐忱並不會因此畏懼就是了。

徐懷即便武藝提升極大,但在他眼裏卻依舊是個魯莽癡愚的笨貨。

臨敵對陣,要講究審時度勢,沒有一點心機,兇猛莽撞管什麽屁用?

不過,恰恰因為如此,他才不會逞匹夫之勇,接受徐懷的單挑。

上房徐的子弟,怎能逞匹夫之勇呢?

那還需要花錢糧養這麽多的莊客作甚?

徐忱往後退出一步,揮棍前指,厲聲叫道:“眾目睽睽之下,徐懷這笨貨行兇傷人!都給我上,打死打殘,一切幹系都我來擔著!”

徐忱往日在獲鹿堂一呼百應,諸少年沒有誰敢忤逆他的心意;諸教習除了徐武磧之外,其他人也不被他放在眼裏。

不過,聽得他要眾人把徐懷往死裏打,大部分人都猶豫起來。

當然,也有十數少年唯徐忱馬首是瞻、唯命是從,他們心裏也恨徐懷折他們的面子。

看到徐忻三人折戟而歸,也都以為他們是太過輕敵才失手,沒有生出畏懼之心,這會兒聽得徐忱號令,早將棍棒抄在手裏的十數人,便如虎狼一般揮棍搶上。

演武場旁的兵器架上,所放置的兵器都是給諸少年習武所用,怕有誤傷,以鈍頭棍棒以及木盾為主,有幾把長刀也沒有開過刃,殺傷性不強。

徐武良在院墻外擔心徐懷會吃虧,這時候還能勉強按捺住沒有出手。

徐武坤卻按捺不住,連聲喝罵見徐忱、徐忻等人都沒有停手的意思,捋起袖子便要上前,一只枯瘦的大手像鐵鉗般,從後面按住他的肩頭。

徐武坤轉頭見徐武磧站到他身邊,急道:“你還不制止他們亂搞。”

徐武磧面無表情的盯著場上,說道:“叫他這混帳家夥吃點苦頭,你莫管!”

“可是……”

“沒什麽可是。”徐武磧無情說道。

聽徐忱號令而動,大多數是上房徐子弟。

這些少年不管資質如何,打小就弄槍舞棒,吃食又好,筋骨比下房徐的子弟健壯多了,並且年紀多在十五六七歲,正是氣血旺盛之時。

徐懷再強的自信,也不敢自以為能當面接住十一二支長棍捅刺抽打。

徐懷長棍拖在身後,掉頭就跑。

“他到底是開些竅,沒有蠻幹。”

見徐懷還知道逃跑,徐武坤稍稍松了一口氣,但緊接著見徐懷都跑到演武場院門處,竟然沒有跑出去,卻貼著矮墻內側往演武場南面跑去,他跺腳朝徐懷急罵,

“你這憨貨,倒是往外跑啊,你怎麽又繞回來了?!徐武江這兩年都沒有教會你逃跑吧?”

徐懷哪裏是不會逃跑?

徐武磧等人從靖勝軍歸鄉,除了鄉兵秋訓以及統領莊客外,平時還輪流在獲鹿堂任教習,戰場之上的軍陣沖殺之法,也都揉入伏蟒拳及刀槍之中,傳授給族中少年。

要是這十數少年各持棍棒、牌盾以及無刃長刀,照著軍陣圍殺的規矩,分作兩隊從左右包抄過來,徐懷除了脫荒而逃,不會有其他選擇。

然而這十數少年自恃人多勢眾,又想在徐忱面前表現、爭功,人人爭先恐後打殺過來,哪裏想到以眾欺寡,對付一個他們平時絕看不上眼的憨貨、莽貨,還需要講究軍陣之法?

這當然就叫徐懷看到機會。

演武場當中空曠,但靠院墻還保留桑榆等樹木遮陰,諸多像練力的石骨碌、兵器架也都靠邊擺放。

最初就不打算聽徐忱招呼的十數少年都退到墻邊。

這些都是障礙物。

徐懷繞著墻走,很快就將十數少年拉散開。

僅有兩名腿長力足者緊跟在他的身後,一人舉長棍、一人舉狼牙棒朝他打殺過來。

徐懷將長棍當槍使,轉身蕩掃,先將左側那人長棍打偏到一側;繼而又以長棍當刀,任其拖地,他以背脊椎為根,身形驟然側轉過來,身體鼓蕩起強力的甩勁,以拖刀勢將落到身後側的長棍,朝所持狼牙棒那人重抽過去。

左右沒有他人牽制,僅從正面對攻,這諸少年哪有人會是徐懷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