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統兵之道

淩堅、劉師望、韓文德、余珙、余整,此前雖為普通軍吏、獄吏,然而或武勇過人、足智多謀,或任俠仗義,能在朱勛、顧大鈞有性命之憂時被舉薦出來,自然都是有過人之處的。

他們在底層將卒之中,也有很高的威望。

徐懷這些判斷一點都沒有錯。

他們最初所選擇的軍吏也都是熟悉或交好之人,所以在景王趙湍及徐懷的全力支持下,掌握百余兵卒接手四城防務以及城內治安,並沒有什麽難度。

次日,剩下的守陵軍則以都隊為單位,由都將率隊出城前往伊洛河、黃河鑿冰,徐懷也一早拉景王站在城樓前定下鑿冰規則:

都將敢率部出城鑿冰者,則繼續統領其部,分派到四城聽從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四將節制;都將不敢率部出城,則當場撤職,以副將為將;副將不敢,則從隊將、旗頭、十將依次選拔。

率部進襲偃師、孟津之間的虜兵主將,雖然並不知道景王趙湍在徐懷的護送下進入鞏縣,赤扈東路軍對桐柏山卒的了解極少,普通虜兵及低級軍將甚至都沒有聽過徐懷的名字,但他們知道鞏縣駐有兩千守陵軍。

鞏縣昨日午後數百人馬出城鑿冰,雖然限制大股虜騎的意義已不大,但虜將卻不可能無視這點。

次日一早,鞏縣外圍就不再是四五隊小股斥候偵騎窺探動靜了,而是有四百多騎兵在伊洛河東岸的樹林旁駐紮下來。

淩堅、劉師望、韓文德、余珙、余整五人昨日率隊出城鑿冰,有徐懷、郭君判親自率精騎掩護側翼,面對的敵騎又少,當然不會有什麽傷亡。

徐懷昨夜也主要是想看他們的勇氣,不可能讓他們承受什麽傷亡。

要不然的話,兩千多守陵軍,叫心懷怨恨的顧大鈞等人在背後挑唆,不整一堆幺蛾子才有鬼呢;徐懷昨日叫淩堅等人出城,也是半強迫性質,他們親近之人傷亡大了,心裏也會有怨恨。

今日情況就不一樣了。

在西軍精銳抵達之前,徐懷知道他們這點精銳不夠赤扈人塞牙縫的,至少在蔡州援兵抵達之前,要盡可能避免暴露實力。

因此,除了烏敕海、袁壘、徐四虎、魏大牙、範宗奇輪替著,每次兩人率少量騎兵出城警戒外,騎兵主力都藏在城內不動,而是由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四人率部出西城、北城結陣,掩護、接應前往伊洛河、黃河鑿冰的人馬。

雖說虜兵也吃不透鞏縣守軍的虛實,兵力上也不占優勢,沒有上來就猛攻猛打,但就算是試探性的接觸、壓制,也要遠比昨日淩厲多。

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四人率部出城,在西城及北城外,也是以掩護、接應為主,沒有鑿冰任務,兵械盾甲齊全,陣型整飭,不畏沖擊。

虜兵輕騎也不可能貿然沖擊陣型整飭的步甲陣型,外圍馳射也難造成什麽傷亡,甚至與步弓對射還要吃些虧。

而陣型散亂的鑿冰人馬暴露出去,則是虜騎馳襲的重點目標。

徐懷甚至有意讓鑿冰人馬暴露出去,而令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率部出城距離並不太遠,主要是負責掩護鑿冰人馬的側後翼;出城警戒的騎兵,更是掩護淩堅等部的側後翼,防止虜騎突然往內線穿插,搶占城門而已。

面對虜兵馳射過來,鑿冰人馬倘若能及時結陣,又或者說知道在外圍留出足夠的警戒人手,則不會有多大的傷亡,但那些都將率部出城時就已經是百般不願,心慌意亂,約束其部將卒的能力也差,亂糟糟一團,看虜兵馳來,甚至帶頭撒腿逃跑,那個傷亡就不受控制了。

動不動就是十數人被射殺在冰面之上,剩下的人差不多要逃到淩堅等人率部結陣所守的警戒線以內,才能安全,脫離虜騎的追殺。

一個上午,十二隊人馬出城鑿冰,面對虜騎的襲擾,四名都將帶頭後逃,一名都將為虜兵射殺,五名都將能且戰且退,勉強算是合格;僅有兩名都將能約束其部兵卒在大堤前結陣,等候援軍趕來將他們接回城中。

普通將卒被虜騎射殺當場斃命逾百人,傷者也差不多超過百人,好在守陵軍披甲要遠遠高過普通禁軍,大部分傷卒所受箭創都不算多嚴重。

即便如此,在這種試探性的接觸戰中,一個上午就減員上百人,已經可以說是相當慘烈了——換作普通的禁廂軍,都有可能被打崩潰了。

然而淩堅等部不僅傷亡微乎其微,甚至還有不少虜騎追潰時往城下冒進,被他們射殺、狙擊不少人,一個上午就斬獲十數首級。

看到以往趾高氣揚的都將帶兵如此之亂、之差,淩堅等部非但沒有隨之慌亂,反而自上而下彌生出更多的自信,意志也越發堅定起來,守在城下,令輕裝虜騎也不敢貿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