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蕭林石

王舉、徐武坤等人留在府州城,負責接應後續人馬潛入府州,徐武磧、徐心庵、王章等人則先行前往勝軍堡接管那裏的防務,計劃將以位於府州西翼、管涔山西段山嶺之中的勝軍堡作為突襲嵐州、太原的前進營地,後續人馬將陸續往勝軍堡集中。

徐懷則在牛二、烏敕海、史琥等十數人的簇擁下北上前往偏頭砦。

偏頭砦在府州一城七堡防禦體系裏,地位最為重要,甚至不在府州城之下。

大越兵馬不知道在此曾與試圖往南蠶食土地的黨項人血戰多少場,顧氏子弟、府州軍民也不知道在這裏埋下多少屍骸。

而當年無人問津的荒蕪小砦,經歷數代人修繕不輟,如今已成峙立黃河西岸、抵禦黨項人的軍事要塞,除了堅厚的城墻外,朝廷還在嵐谷縣北部修建一道綿延百余裏的邊墻,將偏頭砦與嵐州北部的廣武、陽口等軍寨銜接起來,阻擋黨項、契丹所屬的蕃民越境劫掠。

管涔山北麓與西山之間是一片東西綿延百裏、南北縱深數十裏的低嶺,牧草豐茂,乃名草城川。

因此偏頭砦與廣武、陽口等砦之間的這道邊墻,又被稱為草城川邊墻。

鄭懷忠授令府州接納契丹殘族南遷,顧氏雖然沒有反對,但還是以偏頭砦為界,只允許契丹殘族進入偏頭砦以北的府州北部地區,甚至限制他們渡河進入西岸的麟州。

實際上,顧氏只是允許契丹殘族進入草城川邊墻以北、西山南麓低嶺地區,這裏之前一直以來都是大越與黨項、契丹的緩沖區。

而這一地區的東部,位於嵐谷縣境內,乃是曹師雄所部降附軍所占據的地盤。

為防範府州有可能沿著管涔山與西山之間的草城川,從偏頭砦往東出兵,曹師雄在嵐谷城的西北、廣武砦的西面,對舊有的一座小型哨塞進行增建加築,駐以數百精銳;曹師雄同時還在嵐谷縣西南桃花沖,也是徐懷處決曹師雄之子曹軒文的地方修築塢寨,與嵐谷城共同組成對府州的防禦線。

赤扈人除了將最早依附於其的昌章部兩萬余眾遷入朔州外,還往明面上作為降將蕭幹、嶽海樓封地的大同(雲州)、應州遷往數萬蕃民。

很顯然赤扈人在決定二次南侵之前,就已經著手將雲朔地區作為核心地區進行經營,使其勢力重心往南轉移。

徐懷沒有在偏頭砦逗留,他持有顧繼遷所簽發的令函,直接從偏頭砦穿過繼續北上。

無論是府州,還是景王趙湍在蒲坂,過去一個多月與契丹殘族多有接觸,徐懷等十數人從偏頭砦北上,前往契丹殘族控制的區域,也不會引起誰的懷疑。

抵達蕭林石帥帳所在的柏林峁,徐懷也只是交上信印、文函,與外圍警戒的契丹斥侯說他乃是奉景王趙湍之令前來接洽的使者,然後靜等斥候前往簡陋的營城通稟。

柏林峁有一片古柏林,種植在山坳裏,徐懷也無從得見,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毀於戰火,他勒馬停在黃河岸邊。

柏林峁黃河流段,都夾於曲折深峽之中,涯岸距離滔滔流水有十數、數十丈不等,沒有天然的渡口可以到對岸去,兩岸又峁塬縱橫,將地形切割得支離破碎。

柏林峁距離偏頭砦很近,直線距離也就四五千步,但在峁塬谷壑裏繞來繞去,卻足足走了兩個多時辰。

徐懷眺望黃河及對岸的丘巒,不一會兒看到陳子簫帶著數人策馬從大營裏馳過。

陳子簫看到尋常獵戶裝扮、拿兜帽遮住半張臉的徐懷,也是嚇了一跳,忙翻身下馬走上前來,壓低聲音叫道:

“蕭帥說應該是有重要人物過來,著我出來招應,卻沒有想到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時候跑府州來?”

“啊,蕭帥也是厲害,是怎麽發現蛛絲馬跡的?”徐懷微微一怔,問道。

突襲太原最為重要的是隱蔽性,至少不能叫曹師雄、孟儉等人在嵐州有所察覺。

徐懷沒想到蕭林石竟然能預料到有重要人物過來接洽,他得搞清楚蕭林石是怎麽推測到這點,看是不是有什麽漏洞,也有可能叫嵐州那邊覺察到。

陳子簫卻不瞞徐懷,說道:“顧繼遷不許我們遷到偏頭砦南面去,但還是允許我們派小股人馬,到延鄜乃至關中采購鹽鐵——我們注意到最近從延州往府州的商旅比以往多起來,蕭帥就懷疑你們是不是想在府州搞什麽動作,只是沒想到會是你親自過來……”

之前蕭林石推測景王及鄭懷忠可能會在府州搞些動作。

陳子簫四月時在汴梁與徐懷相遇,又一起到鞏縣見景王,隨同守陵軍渡河北上,很清楚景王爭嫡的志向,當時在徐懷的撮合下,景王也對他們表示出極大的善意。

等到鄭懷忠正式以河東制置使的名義,邀他們率契丹殘族暫避府州,他們當然明白河東制置使、秦鳳路經略安撫使鄭懷忠已成景王一系的幹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