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奪帝

葛伯奕三月二十六日抵達建鄴,卻未進城,而是以討逆之事刻不容緩,在城南郊亭與出城來的周鶴、魏楚鈞、錢擇瑞以及武威郡王等人匆匆見了一面,得到進一步的允諾及新鑄制的浙東路制置安撫使大印之後,就馬不停蹄往潤州而去,於二十七日午時在千余侍衛甲騎的簇擁下,進入潤州治丹陽城。

“爾等貪生怕死,陷陛下於不義,該當何罪?”

葛伯奕走進行在,給紹隆帝行過大禮之後,盯著汪伯潛、高純年、晉莊成、羅望等人,須發怒張,虎目灼灼,便是一頓訓斥。

“葛郡公,你不知京襄其時已然在建鄴完成布局,隨時都會發動兵變奪取建鄴,我等怎忍看陛下陷為京襄的階下之囚?”汪伯潛、晉莊成、錢尚端等人怎可能承認是自己貪生怕死中了京襄的打草驚蛇之計,分辯道,“此時除了朝堂百官,連四路監司都受制於京襄,甘為虎作倀,便可知京襄布局是何等嚴密了,我們怎麽懈怠?”

“你們也知道京襄布局嚴密了。我不否認當時情況確實是緊急,但你們有半點抓住京襄發動兵變的蛛絲馬跡嗎?現在有什麽憑仗,去跟京襄打嘴皮子仗?”葛伯奕一副恨鐵成不鋼的叫道,“罷了,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怨你們也於事無補,好在京襄也有諸多顧忌,未嘗沒有轉圜的余地。老夫路途困頓,請讓老夫稍稍緩一口氣,今夜好好歇一下,明天再仔細商議對策……”

雖說劉越滔午時接他進潤州,表示與羅望等將溝通順利,但事情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便是滿城血海,在進一步安撫好羅望等將之前,葛伯奕也不敢輕易將底牌揭開來,又朝紹隆帝揖禮道:“老臣初至潤州,諸事千頭萬緒,還需細細整理,請陛下緩臣一兩天……”

“葛卿莫要辛苦!”紹隆帝雖然迫切想知道葛伯奕有什麽妙策能平息這次的危機,但見葛伯奕滿臉憔悴,也是強摁住內心的迫切,心想葛伯奕既然敢進入潤州城,所謂的招討使,應該是與京襄虛與委蛇,當即頷首表示葛伯奕暫歇一夜再議其他不遲。

葛伯奕有千余侍衛甲騎進城,也是在城中獨立開辟一處營地駐紮下來——拜見過紹隆帝後,葛伯奕也是回到侍衛甲騎的營地歇息,羅望及葛鈺所遣前鋒大將周雄等人,都是葛伯奕提拔起來的將領,夜宴後都趕過來再單獨拜見葛伯奕,也不叫人覺得什麽異常的。

“確無與京襄分而治之的機會?”

待葛伯奕摒退左右,羅望、周雄等人迫不及待的焦慮問道。

“問這些蠢話作甚?”

葛伯奕有心力交瘁的擺手說道,

“楚鈞最初定策,是要等徐懷統大軍渡淮與赤扈兩府主力接戰,無法脫身之際再有動作,才能迫使四路監司不敢倒向京襄,才有可能迫使京襄接受分而治之。現在什麽局面,你們還看不清楚嗎?徐懷統領大軍在潢川不動如山,拿到樞密院的征召令,甚至都不屑統兵南下,四路監司就做出這樣的選擇,你們以為還有什麽機會?你們以為韓時良、葛鈺率兵馬渡江,真有機會強占兩浙之地?沒有機會的,你們說韓時良率部從楚州南下渡江快,還是京襄在廬江集結水軍沿流而下快?再一個,就算韓時良、葛鈺率部成功渡江,兩浙無險可守,水師又遠不如荊州犀利,該如何去守禦?”

“郡公之前在陛下面前說事情還有轉圜之機,是什麽意思?”羅望、周雄沮喪問道。

“大越立朝一百六十余年,徐賊想取而代之,想要贏得江淮荊湖兩廣以及川蜀軍民的認可,又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徐賊再功高蓋主,比漢之王莽、晉之恒溫又如何?”葛伯奕說道,“京襄這次謀算再嚴密,再不著痕跡,卻到底不可能瞞過天下所有的眼睛,也不可能堵住天下所有人的嘴巴。因此,京襄輕易並不希望陛下駕崩於潤州,還想著將陛下接回建鄴,為取而代之爭取更多的時間。楚鈞也是瞅準這點,覺得應該暫時與之妥協,我們撤到浙南去!”

“楚鈞既然認定徐懷有取而代之之心,又怎能將陛下交給他們?”羅望急道,“再個浙南多窮山惡水,財賦都未必能養三四萬精兵,我們撤入浙南能有什麽用,倘若京襄轉頭反悔,調兵遣將來打,我們要如何應對?”

“陛下交出去,京襄勢力必然會進一步膨脹;我們也不能幼稚到真以為京襄真會遵守承諾,永遠不會對浙南動手,”葛伯奕說道,“不過,話又繞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京襄想取而代之非是易事,至少在收復中原之前,徐賊定不敢輕易嘗試的。而但凡京襄兵馬渡淮北征遇到什麽挫折,則是我們卷土重來的機會,難不成你們以為徐賊渡淮北征,真能一帆風順不成?因此,在此之前,我們都要在浙南耐著性子休生養息,不懈的操練兵馬,不能等機會來臨之時卻殊無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