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兒子求您了,我只想娶雲珠

李雍在皇上面前落淚,那是因為皇上給了他超過他能力的聖寵,他慚愧羞愧。

回到國公府後,他見到妻子愛女就哽出聲音,則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見到至親這委屈就藏不住了!

他也不想打敗仗啊,他也不知道自己真不行啊,他明明可以像孫超那樣在京城安享富貴,這不是體內流著報效朝堂的熱血,為了收復三州才主動請纓的?

他認罰,可外面怎麽就把他貶得毫無是處了,平時誇他的那些好呢?

李雍低著頭站在妻子身邊,張不開嘴,張了會哭得更大聲。

爹娘都不在了,也只有妻子能讓他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又不用擔心被誰嘲笑。

在孟氏眼中,俊臉掛淚的丈夫就像那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著實叫她心疼。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有話去屋裏說。”

孟氏溫柔包容地扶著丈夫往裏走,眼中再也沒有旁人。

雲珠:“……”

祖父活著時,經常當著他們三兄妹的面罵父親,父親總是一臉恭敬謙和地聽著,男菩薩一般胸懷若谷,這還是雲珠第一次目睹父親失態到這種地步。

回過神來,她用眼神示意周圍的丫鬟管事退下。

再之後,她也識趣地走了。

此時此刻,父親更需要母親的陪伴。

一直到黃昏,雲珠才又在正和堂見到了久別的父親。

李雍痛哭一場之後,沐了浴,修了胡茬,再換身蒼青色的綢面長袍,至少表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七成神采。

雲珠只當沒瞧見父親發腫的眼圈,若無其事地坐到母親身邊,望著門外大起來的雪道:“今日哥哥值白日的差,應該快回來了吧?娘有沒有派馬車去皇城外接哥哥?”

一心照顧丈夫的孟氏當然忘了,愣了愣後尷尬道:“接什麽接,全京城屬他最皮糙肉厚,派人接了反倒要被他嫌棄。”

雲珠笑道:“娘不惦記哥哥,我惦記。”

說著,她真派了丫鬟去知會管事。

李雍巴巴地看著並沒有如他預料那般一見面就對他噓寒問暖的女兒,就連目光對上後女兒仿佛也沒看見他似的偏過頭去,急了,忐忑道:“雲珠,你怎麽不理爹爹?”

莫不是他打了敗仗,連女兒都看不起他了?

雲珠總算給了父親一個正眼:“是爹爹先不理我的,虧我在家裏為您牽腸掛肚,您回來就只管跟娘進去了,看都不看我。”

李雍咳了咳,訕訕解釋道:“爹爹不是故意的,實在是……”

重重地嘆了口氣。

雲珠走過來,拉著父親的袖口道:“隨便您怎麽想,或是外人怎麽說,反正在我這裏,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別人家的爹再厲害又與她有什麽關系,對她掏心掏肺把她當寶貝疙瘩寵的只有眼前這一個。

外人可以捧高踩低,一家人只會不離不棄。

李雍被女兒說得又酸了鼻子。

孟氏體貼地遞過來一方繡帕,好笑道:“行了行了,難不成出去一趟還變成水做的了?”

李雍眼中含淚,俊臉浮紅。

雲珠叉開話題:“爹爹身上可有受傷?”

李雍想撒謊,孟氏搶著道:“腰上一道刀疤,肩上一道箭疤,這是大的,小的就不提了。”

受傷是無能的表現,李雍剛要低頭,就聽女兒百靈鳥似的誇道:“爹爹可真厲害,換成齊國公,利箭在他面前晃一下都要嚇破他的膽子,爹爹明知戰場危險卻能一次次迎難而上,光這份勇氣就足以叫人敬佩了,還有江陰侯靖海侯那些,遇到戰事就裝病躲起來,生怕被皇上派去戰場,依我看啊,京城老一輩的勛貴家裏,爹爹最有擔當!”

李雍:……

雖然他不喜歡聽冷言冷語,可女兒是不是也誇得太過頭了?

雲珠又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裝出一副欣慰的樣子:“祖父一直以他身上的大小傷疤為榮,現在好了,爹爹也有了。”

李雍:……

老頭子若真能看見他在戰場的表現,怕是要踹爛身上的棺材板吧?

孟氏忍笑:“行了,再這麽誇下去,你爹又要爭著去帶兵了!”

李雍下意識地搖頭,甘州一行,他認了,單打獨鬥他誰也不怕,作為主將帶兵完全是另一回事,他確實不是那塊兒料。

不過,被女兒這麽一番插科打諢,李雍總算能笑出來了。

兩刻鐘後,世子李耀披著一身雪大步跨了進來。

面對個頭比他還要高、身形比他還要魁梧、容貌酷似老頭子的長子,李雍免不得又露出幾分尷尬。

李耀可不會像母親妹妹那般呵護親爹,大馬金刀地在廳裏坐下,斜眼垂眸等著他寬慰的中年美男,哼道:“敗就是敗了,哪個將軍不打敗仗,片刻低落是人之常情,天天惦記那點舊賬才是真正叫人笑話。”

李雍直接被兒子氣精神了:“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再敗功夫也比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