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萬一你不信,我豈不是白說了?”
曹勛陪觀主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回來時發現雲珠在廊檐下坐著,另有兩個六七歲的小道童圍坐在她旁邊,雲珠坐的是客房裏搬出來的凳子,道童坐的是一尺來高的小板凳,也不知道從哪尋來的。
瞧見曹勛,雲珠依然坐著,兩個小道童緊張地站了起來。
甭管曹勛長得多溫雅,道士們一聽說他是當朝國舅爺,沒一個不敬畏的,小道童更是不敢仰頭看。
曹勛只好道:“你們繼續聊,我去裏面。”
等他進去了,小道童果然放松下來,繼續給雲珠講他們在道觀裏的生活,尤其是一些趣事。
雲珠聽得津津有味。
曹勛坐在裏面,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小夫人纖細松弛的背影。
他又掃了一圈這間寒酸簡陋的客房。
曹勛在邊關待過十幾年,行軍打仗時條件比這處道觀還要差,他自然不介意,就怕雲珠受不了,明早便抱怨著要回京城。
做工粗糙的板凳坐久了並不舒服,雲珠給了兩個小道童賞錢,叫他們回去了。
她剛要站起來,裏面突然傳來曹勛的聲音:“別動。”
雲珠也感覺到了裙子處傳來的拉扯,不得不保持著要起不起的姿勢。
連翹就在旁邊,扭頭一看,發現夫人的綢緞裙子居然被板凳上的糙木勾了絲!
她連忙小心翼翼地將那條手指來長的絲繞了出來。
已經走到一半的曹勛停下了腳步。
雲珠讓連翹去隔壁客房休息,她關上門,走到床邊脫下裙子,這才看清了那處拉絲的地方。
指腹掃過那裏,她擡頭看向曹勛。
心愛之物被毀了,小夫人能高興才怪。
曹勛立即哄道:“回頭我賠你十條同樣緞子的裙子。”
這都是以後的事,雲珠問:“明天雨停了,我如何下山?”
他們的行囊都放在另一輛馬車,乘坐的馬車裏只放了一包兩套衣裳以備不時之需,夫妻倆各一套。雲珠剛剛換下來的濕衣裳明天肯定幹不了,這條裙子又破了……
曹勛摸了摸她的褙子,道:“還好,衣擺夠長,能擋住。”
雲珠不高興:“萬一風把衣擺吹起來呢?”
其實這點拉絲根本不明顯,只是雲珠何時穿過破損的衣物,要求自然高了,再加上這會兒無所事事,她不想欺負連翹,只能找曹勛的茬,以此為樂。
曹勛眼睛多毒啊,看出小夫人就是想刁難他,他配合地皺起眉頭,想了想道:“要不,我幫你縫好?”
雲珠一臉懷疑與嫌棄:“你會針線?”
曹勛:“不曾親自動手,看起來不難。”
雲珠笑了,叫連翹去跟道觀要副針線來。
客院外面有曹勛帶來的侍衛守著,連翹跟他們說一聲,他們便去跑腿了,不多時捧了兩個針線筐過來,裏面擺滿各種顏色的線,也許觀主把所有針線家底都送過來了。
連翹把東西送進屋就退下了。
光線昏暗,曹勛打開半邊窗戶,準備在這邊穿針引線。
“先別動。”
雲珠攔住他,然後將一條帕子鋪在那張粗糙板凳面上,免得再把曹勛的褲子勾破。
準備好了,她倚著桌子,看曹勛一手拿針,一手撥弄針線筐裏的線軸。
可惜他並沒有找到與雲珠那條裙子顏色相似的線。
曹勛放棄了縫補的打算,低頭去研究裙子拉絲的地方。
他試著將那條絲拉平,有點效果,只是還剩了一截松著。國舅爺看看裙子外面再看看裏面,忽然將裏面翻過來,試著用針將抽出的那截絲線挑回去,很細致的活計,他耐心十足,最後居然真的把裙子復原了,丁點都看不出拉過絲的痕跡。
雲珠:“……”
也許在女紅上面,這位大將軍比她更有天分。
曹勛關上窗戶,提著裙子走過來:“我幫夫人穿上。”
這種事讓男人來伺候很容易變得不正經,雲珠瞪他一眼,搶過裙子準備坐到床邊穿。
曹勛卻從後面追上來,修長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唇已然落在了她的頸上。
明明置身如此寒酸的地方,雲珠居然也被他撩起了興致。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曹勛親親她的臉,讓雲珠坐到床上,他去開門。
是來送飯的小道童。
曹勛接過托盤,沒有再關門。
晚飯非常簡單,素粥配饅頭,還有一道涼拌青瓜,據小道童說,這青瓜是道觀自己種的。
桌子上點了一盞油燈,窗外是瓢潑大雨,雲珠想,大多數百姓人家過得都是這樣簡樸的生活吧?
可能是承受過一家人要被小昏君迫害的煎熬,雲珠便覺得哪怕清苦一些,日子能這般平靜都是好的。
當夜幕終於降臨,國舅爺也沒有了白日的顧忌。
客房的小木床有了年頭,翻個身都會發出吱嘎的動靜,曹勛便把雲珠抱到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