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永不瞑目

在暴風雪中前行,要麽一動不想動,生怕帶起一點風,一旦動起來就不想再停下,李長晝帶著人一口氣跑進了風雪鎮。

簡易的馬廄只能勉強遮風擋雨,但裏面的馬很多,散發出來的熱氣,讓馬廄裏的溫度還算能承受。

棚子頂部零星點著幾盞燈,不時有幽靈撞死在燈光上。

眾人下了馬,不等李長晝動作,一名精瘦的漢子左手牽著自己的馬,右手伸過來接他的韁繩。

“快走!進酒館!冷死我了!”

“媽的!手凍僵了!”

兩個手腳麻利的率先栓好韁繩,往遠處亮堂的酒館跑去,人還沒出馬廄,一把被老頭拽回來。

“做什麽老頭?!”

老頭對著兩人後腦勺猛擊了一下,只發出布料與布料相撞的聲音。

帽子和衣領子上的積雪,積灰似的洋洋灑灑。

老頭快速瞥了一眼李長晝,又瞪了兩人一眼。

順著視線看去,只見李長晝站在馬廄門前,並沒有走出去,兩人當即沒了聲,跟眾人一起乖乖候著。

“隊長,”老頭看了一眼酒館,搭話道,“有什麽問題?”

李長晝沒說話,轉過身,看見替自己牽馬的漢子終於栓好兩匹馬,生怕被落下似快步趕過來。

他對精瘦漢子點了一下頭,邁步走出馬廄,朝酒館走去。

老頭若有所思,拍了拍精瘦漢子的肩,跟了出去。

“你小子!挺會拍馬屁!”其余人打趣著精瘦漢子,也跟了上來。

積雪及膝,李長晝本想走在第一個,用‘偉大力量’開路,結果三四名漢子同時跑上來,搶著在前面用雙腿擠開積雪。

李長晝也沒勉強,任由風雪抽打在臉上,接著酒館的燈光打量風雪鎮。

一座座房屋似乎也冷得打顫,縮著脖子蹲在夜色中,又像是一只只隨時準備起身狩獵的巨獸。

收回視線,人已經到了酒館前。

酒館有三層,全是木制,此時燈火輝煌,像是泡在燈光裏。

還沒進屋,就聽見熱鬧的喧囂聲,食物酒水的味道鉤子一樣讓眾人身不由己地想走進去。

李長晝卻再次停下腳步。

眾人在他兩側,等著他的命令。

“記住!”李長晝開口,“別惹事,但誰要是敢惹我們,直接幹,出了事有我!”

本就迫不及待的眾人,血一熱。

“是!”

轟!

酒館大門被一腳踹開,風雪比李長晝一行人還要著急,旋風夾著飛雪搶先一步沖了進去。

“該死!”

“哪個狗娘養的!”

酒館內罵聲一片,顯然非常受不了風雪的突然襲擊。

在罵聲中,李長晝一行人走進去,溫暖的燈光洪水一樣從正面沖刷在他們身上。

“嘭!”走在最後面的人將厚重大門合攏,他們的影子投在上面,顯得氣勢不凡。

這讓酒館內的呵罵聲小了一些——當然小得也有限。

李長晝打量酒館。

非常簡單的布置,酒館最深處正對大門的是前台也是吧台,中間空曠地帶全是桌椅,左右兩側各有一個熊熊燃燒的壁爐。

壁爐旁堆滿了木柴,木柴如梁柱一樣一直堆到天花板。

眼前的所有客人,排隊似的依次選擇距離左右兩個壁爐最近的木桌,中間與楚漢河界一樣分明。

這讓李長晝想到一個畫面:兩個做魚療的人面對面,吃死皮的魚分別聚攏在兩人的腿部。

這些人就跟吃死皮的魚一樣,對壁爐緊抱著不放——天氣就是如此的冷。

簡單環視一圈,沒看見李淺夏她們,最後在眾人腰間的武器上打量一眼,李長晝收回視線,看向吧台的女人。

這女人一看就不是侍應生,而是酒館主人,有著隨時可以驅趕客人的氣勢。

三十來歲,很白,氣質成熟,五官漂亮,左眼是死灰色,無神又無聲地注視每一位客人。

“下次再踹門,我把你們捆住門口凍成冰雕!”酒館主人厲聲道。

老頭迎上去:“來點吃的,住一晚,三間房,走的時候再借個火。”

酒館主人打量他們,活著的右眼在李長晝身上多看了兩眼,嘴裏說道:“七個人,十二塊堅冰。”

“六個。”

“至少八個!”

“七個。”

“我希望你們下次再來的時候,你已經死了。”酒館主人說。

老頭得意地笑了一下,顯然把這句詛咒當成了稱贊。

眾人也跟開始排隊——挑了一張還有空位、距離篝火最近的位置。

老頭獨自走向吧台,從千層餅一樣的衣服裏,費勁地取出一個獸袋,從中掏出一把手指頭長短的冰塊。

“恰好七個。”他將七塊堅冰放在桌上。

老板娘將堅冰摟進抽屜,然後丟給老頭三把鑰匙:“門號寫在上面,吃的是馬骨頭湯、烤馬肉,還有一些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