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門口站著的人身著素簡黑袍, 無論顏色還是款式,都與屋內的人格格不入。
王柏坐著向來人拱手,“周司簿。”
姜佩兮看過去時, 正見周朔向王柏作揖回禮:“王郡公。”
下一刻周朔便聽見姜郡君冷淡的聲音,“你怎麽來了?”
他頭也沒擡, 接著剛才的禮又向姜郡君行禮:“邙山匪徒那邊,收繳了許多財物, 想請王郡公過去認別是否有王氏之物。”
聽到這話, 姜佩兮看向王柏, “郡公既有要事, 我也不多留您了。”
王柏瞟了眼周朔,心中冷笑,什麽時候這種事要勞動他了?
但他面上不顯,只站起來向姜佩兮作揖,仍是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多有叨擾。”
“我送送郡公吧。”她的禮節一直是盡善的。
姜佩兮邁出房屋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外頭比屋裏冷多了。荒蕪的土地上, 零星堆著幾堆雪。
北風刮到身上, 他們的衣角都被吹亂,在風中打旋。
姜佩兮的視野纏上頭發, 她擡手將碎發攏到耳後,心裏打定主意, 走到最近的那堆雪她就不送了。
王郡公走在前頭, 姜佩兮落後他兩步, 周朔又在她的後方慢兩步。
眼看就要走近雪堆,姜佩兮準備好了措辭, 剛剛準備開口,胳膊突然被拉住向一旁摔去。
她毫不設防, 被拉得一個踉蹌,身體失衡。
緊接著就是空氣被撕裂的尖嘯聲在耳邊炸響,姜佩兮腰上一緊,她被完全護進懷裏。
她愣愣地,完全反應不過來,但很快她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茫然擡頭,看到周朔繃緊的下頜,他的臉色前所未有得差。
她聽到周朔毫不客氣地質問:“王夫人這是意欲何為?”
姜佩兮略略一側首,便找到了血腥味的來源,周朔手心拽著鞭子,不斷有鮮血從指縫裏滴落。
“我不叫王夫人,你是知道我的名字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姜佩兮詫異地向身後看去,阿娜莎神色倨傲,手上握著鞭把。
這一下,姜佩兮才看清那條鞭子,鞭身上一圈圈纏著小短針,針頭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澤。
見姜佩兮回頭看見了她,阿娜莎冷笑:“你騙我。”
“我說過,我會救你,但你得和我說實話,你不能騙我。我最討厭欺騙了。”
“我不管你是誰,你叫什麽。現在,你是在襲擊我周氏的夫人。”姜佩兮聽到周朔冰冷的聲線。
“我會請主君寫下拜帖,來日我定要拜訪宛城,向王國公請教你們王氏的規矩。”
阿娜莎輕蔑一笑,“你覺得我會怕嗎?”
“我不管你怕不怕,你只需要知道,你的襲擊,是在挑釁建興。周氏在九洲綿延三千年之久,絕不是一個小小的宛城可以羞辱的。”他的話已不是警告威脅,而是宣戰。
宛城王氏的確是世家之首,但其崛起也就是近百年的事,其總共存在時間也不過八百年。
建興周氏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霸主,它見證了多少的崛起與衰落,而它自己始終不動如山。
三千年繁衍出的盤根錯節,枝繁葉茂,絕不是當今任何一個世家可以硬碰的。
阿娜莎本來就不受宛城待見,如今絕不能再惹上周氏。
姜佩兮心中慌亂,她伸手托住周朔握著鞭子的手。
他手心滴下的血,流進姜佩兮的手心,她看向周朔。
“松手。”
“阿娜莎。”
姜佩兮與王柏對視一眼,他們自幼浸潤在世家裏,對於維持世家間的平衡極為敏感。
世家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任何兩家徹底撕破臉,對於自己家,對於整個世家都會帶來極為深重的災難。
只需要這一眼,他們便立刻確定,當下首要的事情是避免紛爭升級。
“子轅,松手。我們去找大夫,你的手需要包紮。”
“阿娜莎,這是個誤會,姜妹妹有她的苦衷。”王柏走向對面的妻子。
雙方硝煙暫緩,周朔松開手,阿娜莎收回了鞭子。
姜佩兮連忙把周朔的手拉回來,她拿帕子蓋住那血肉模糊的手心,忍下對血腥氣的惡心,拉著周朔的手要回屋找大夫。
阿娜莎看著遠去的人,不由挑眉,她雙手抱胸,“他很敏銳。”
“這樣的反應速度……”王柏看向遠去的身影,眸中閃著寒光,“司簿只是個文職,他卻有這樣的身手。”
“姜妹妹怎麽會嫁給這樣的人?他們看起來完全不相配。”阿娜莎詢問身邊的丈夫。
王柏沉思良久,找了個詞:“時運不濟。”
“你們不是講究什麽門當戶對嗎?光看身份,他們怎麽會配到一起呢?姜妹妹先前說,是她母親和姐姐的安排,就為了夫家的錢。”
“確實如此,但也不全然。”
“具體說說?”
王柏想了想,決定給她全部理一遍:“姜妹妹是姑母幼女,自幼深得姑母偏愛。姑母與宛城關系不睦,父親一度想讓姜妹妹嫁進宛城,以此修復與姑母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