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周三拿著急報趕到百獸園時, 鬧劇已經結束。

陷入癲狂的人與獸都被清走,余下的人各司其職。

侍女們收拾地上的瓷片,大夫在處理傷口。

首位上的主君神色淡漠, 望著那對夫妻似乎百無聊賴。看到他來後,便問:“什麽事?”

“東菏的堤壩塌了。”

血還沒止住的人率先接過話, “塌了?”

“東菏的渠道進程最慢,他們說是一直在修固堤壩。耗了那麽多人力物力的壩, 塌了?”

“是出現缺口, 還是塌了?”他精確詢問。

周三看向臉上還沾著血的族弟:“塌了。”

揮開大夫的手, 周朔起身截下周三手裏的信。快速掃過信上內容後, 他問周三:“人呢?”

“在天關殿跪著。”

得到答案的周朔擡腳就往外去。

大夫開口阻攔:“司簿,您的傷……”

“這樣就行了。”他毫不在乎。

衣袖被拽住,是他一直靜默的妻子。

姜佩兮擡頭看他,“我把善兒從秦夫人那接回來了,你不用再去接。”

“我知道。”

“晚上回來用膳嗎?”她問。

“不用等我。”

他的抗拒已經很明顯。姜佩兮松開手裏的衣袖,“我等你回來。”

周朔沒給出任何回應, 徑直轉身離去。

周興月也起身離開。

屋子裏只剩周三與姜佩兮。

族弟在鬧脾氣, 周三看得很清楚。

這位弟媳恐怕從沒被這麽冷落過,他便開口寬慰道:“那邊事情急, 他暫時顧不上回去。不過他這態度的確不好,待會我說說他, 讓他晚上回去給你賠禮。”

姜佩兮失笑搖頭:“不用, 沒事的。”

“佩兮, 其實你可以跟子轅耍點脾氣。你總這麽平和,恐怕會讓他覺得, 你是無所謂分別的。”

見周三這麽誤解自己,對周朔發過多次脾氣的姜佩兮不好意思接他的話, 便態度含糊地微笑。

周三繼續傳授夫妻相處的經驗:“試試嘛,夫妻間這個很管用的。只要稍微鬧一下,無論什麽,子轅都會答應你。”

回憶和周朔的相處。

姜佩兮覺得周三說得很準,但她是不會承認的,“堤壩的事,三縣公也要忙的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聽出對方話裏的拒絕,周三遺憾地向對方作禮告辭。

這對夫妻,一個被嬌養的過於單純,一個敏感到自暴自棄。

算了,人各有命。周三勸解自己。

到天關殿的時候,周三見族弟正在發火。

他這個族弟,是出了名的敦厚沉穩,從未如此失態。

幾本文牘被甩到東菏主事的臉上。

“這是你寫給我的述職內容。你說修壩有多難,你有多辛苦,有多盡心,你是日日夜夜忙在河邊。現在,壩塌了,這就是你忙下來的結果?”

跪在地上的東菏主事連忙磕頭,“司簿息怒、息怒。非我等不盡心,實在是今年多暴雨,阜水上漲了很多,堤壩承受不住才塌的。我等也沒有辦法啊……”

“堤壩是一下塌了的?”

“是,是的。”狼狽的主事接話。

“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嗎?”

“沒有,一點都沒有。河壩是夜裏塌的,我們都不知道。”

“你家裏人呢?他們還在東菏嗎?”

“在、在的。”主事被這句閑話問地心裏發虛。

“既然康主事這麽說,東菏外若有自稱是你康家人的,必然都是冒充。”

這話說完,周朔看向端坐高位的主君,“冒名頂替是大罪。康主事頗有苦勞,建興素來不虧待忠士。朔請主君派下文令,冒名者一律處死。”

周興月笑意盈盈:“好。”

這一字落下後,東菏主事軟了身子。

惡鬼還在絮語:“請主君派出死士,將冒名者處以極刑。”

東菏主事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幹裂的嘴唇上下囁嚅。

“極刑之後,再懸於城墻之下,以作警戒。”

“準了。”輕飄含笑的聲音。

周三到一旁坐下,捧起茶盞聽他們一唱一和。他默默在心裏估測,這個東菏主事能撐到哪一步。

他喝了口茶,以防待會喝不下水。

“淩遲的話,多少刀合適呢……”

第二口茶才剛剛碰上嘴,東菏主事就崩潰地匍匐於地。

這就結束了?這才剛剛開頭啊。周三不可置信。

“家中老母與妻兒正巧在外遊玩,不在東菏。”

陷入恐懼的東菏主事跪行上前,抱住惡鬼的腿求情道,“司簿饒命,司簿饒命。”

周朔低頭看他:“你嘴裏沒一句實話。”

“求司簿放過他們。”

“河壩究竟是怎麽塌的?”

“一夜之間。”

“一夜之間?一夜之間你就能把親眷都送出東菏?真沒看出來,你有這樣的調度本事。”周朔擡腿把他踹開,才稍平復了些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