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5頁)

崔錦章聞言,臉頰微紅地解釋道:“其實就這麽說也無妨,並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三姐姐,京兆有幾家醫館一直是我資助的,然而前一陣子陪都有亂賊,醫館低價診治,賠了不少,我是男子,又立志不嫁,家族中沒有我的私產,我怕這幾家醫館再倒閉,百姓就更沒有地方看病了……”

“京中的醫館病坊大多價格昂貴。”薛玉霄道,“平民百姓之家,哪裏經得起大病一場。我名下至今有義診開放,所耗費的藥材經費不在少數,資助醫館本來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所以我……”崔錦章說到這裏,頗有些不好意思,“想借一點錢周轉。”

薛玉霄已經猜到他的請求:“你放心,我會幫忙的。”

裴飲雪聽到是這種事,心中覺得自己太過敏感了……怎麽在她身邊待久了,只要見到男子跟她私下親近說話,便如此多疑?他莫名感到愧疚,剛想道歉,就見到崔錦章十分高興地撲過來抱了她一下,抓著薛玉霄的手道:“三姐姐,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你一定會幫我的。”

裴飲雪:“……”

多疑也不能是我的錯。

薛玉霄被他撞了一下,向後踉蹌半步,差點被撲到傷口。她擡手護住胸前,另一手扶住七郎的臂膀,道:“這種事怎麽不跟你姐姐講?難道崔明珠會不管你?”

崔錦章道:“姐姐需要出席名門宴會,要買美酒名馬,往來應酬,她這麽自由自在地就很好,不必為我擔心。我的路是自己選的,怎麽能讓家人為了我的想法而付出呢?我不想她還記掛著我的開銷,耽誤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說到這裏,又趕緊補充:“我會把錢還給你的,我的診金很貴。三姐姐,我可以做你的醫師,每日過來給你請平安脈,給你熬藥,我還可以給你做飯……”

裴飲雪默默地用手扣著桌案的邊緣,喉結微動,這句話聽在耳朵裏,跟“裴飲雪,你妻主現在是我的啦!”,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薛玉霄身強體健,連這點外傷都沒放在眼裏,何況是什麽平安脈。她道:“為我倒不必,只是裴郎生來身有頑疾,你為他把過脈,應當知道情況。七郎要是有空,還是多來看看他吧。”

崔錦章思慮片刻。他雖然醫術高明,但對於這種幾乎沒有根源的怪病也毫無頭緒,而且裴飲雪目前並無症狀,還是只能以溫補調養為主:“好,我知道了。”

他說著看向裴飲雪,兩人目光交織……這位郎君清雅孤高,生得冰雕雪塑,好像不食煙火一般,但不知為何,崔錦章對他的目光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下意識地避開,總覺得兩人之間存在著某種他還沒有理解、沒有品味到的競爭。

雖然無形,但確實存在。

為了打破這種令人脊背生涼的氣氛,崔錦章提議:“折騰了半夜,你們餓不餓,我給你們做點夜宵吃吧!”

薛玉霄正要推拒,忽然聽到他腹中隱隱叫喚起來,心中好笑:“明明自己餓了,還要假裝問我。”她體恤小郎君的顏面,轉而答應,“有勞七郎了。”

崔錦章得到允準,眼睛一亮,掉頭便出門去廚房,他走了兩步,又倒退回來,腦袋從門框外冒出來:“你們家太大了,廚房在哪兒啊?”

薛玉霄笑道:“你走反了。”

崔錦章“哦”了一聲,退回來朝著相反的方向去,遠遠聽到薛玉霄不疾不徐的聲音。

“直走後再拐彎向右,見到紅梅的林子之後向東……”

他站在原地,用那種迷路小狗的目光哀怨地看著她:“路這麽難找,你真的要餓死自己嗎?”

薛玉霄起身道:“我帶你去。”

裴飲雪也跟著站起來:“我也想學一學。”

士族郎君是不學做飯烹飪的,每日打理內帷、計算賬目,支應一大家子幾百人口的大小雜事,這已經足夠操勞損耗心力,再加上家兵的度支、田莊上的事,還有農學選種……裴飲雪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半用,他還要學做飯?

薛玉霄愣了愣,拉住他的手給崔七帶路,裴飲雪執意跟過來,她也只好給他系好披風,免得著涼,在路上問:“忙得過來嗎?”

裴飲雪平靜道:“以防你從美味菜肴當中,吃出什麽綿綿情意、切骨相思。”

薛玉霄微怔:“什麽菜這麽高級?”

裴飲雪輕輕嘆氣,隨後又無奈地一笑:“有些時候外面的殷勤手段連我也吃不消,倘若我是個女子,未必就能經得住如此甜言蜜語、柔情似水,但見你還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我也放心了。”

薛玉霄:“……你雖是用誇獎的語氣,但我聽出你在嘆氣了。我怎麽不知道哪有甜言蜜語、哪有柔情似水?”

他的視線轉向前方,只盯著侍從提著燈籠照出來的路。清輝皎皎,回廊上是一片月亮地,四周如同覆雪一般,在暗夜中映出一種清透而寂靜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