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4/4頁)

他都要被騙過去了……還不如被騙過去啊!

崔錦章從她身側冒出頭,覺得不能讓薛玉霄為自己抵擋,於是勇敢地擠進了兩人之間,把謝不疑推開一截,嚴肅道:“殿下,你要上就上,欺負我幹什麽?”

謝不疑:“……”

好好好,當著薛玉霄的面,這會兒腦子這麽靈光,連“欺負”這種詞都學會了。崔七郎這倒是很通情理,哪裏天真了?

薛玉霄整理了一下袖口,目光落在他身上。

謝不疑能言善辯,敢在百官面前與薛玉霄辯論佛家故事,被這目光一掃,反而渾身僵硬,如芒在背。他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他的罐子一貫都是破的,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可惜有人不從。我已經給了這麽多機會,要是再卑微追逐,豈不下賤?要是想要拉攏、從我這得到些什麽,那也該娘子對我留幾份情了。”

崔錦章扭頭,耳語道:“他說得是你嗎?”

薛玉霄面不改色:“不是。”

崔錦章馬上轉過來,正色辯論:“既然是誠心相待,以我之真心、換彼之真心,怎麽會有卑微之說呢?只要下定決心,那麽能不能得到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這顆願意追逐而去的真心啊!”

謝不疑並不認可,輕笑一聲:“世人卻不這麽想,兒郎之身主動示好,不修德行,眾人便說卑微低賤。要是最後得不到——難免又成了笑話一場!”

崔錦章道:“飲食陰陽之事,人之大欲存焉。別說是示好,就是露水情緣一夜,只要彼此你情我願,又有何妨?無法得到並非是笑話,那些沒有勇氣追求、此後再抱憾終身的,恐怕才是笑話吧?”

謝不疑盯著他道:“你居然這麽大膽?崔小郎君,你就沒有為其他人的評價而傷心過嗎?”

崔錦章道:“老師誇我直率坦蕩,長輩雖然嘮叨,但也管不住我。我大姐會幫我出頭,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壞話——除了你,你說話真過分。”

謝不疑目光一黯,轉過頭不再看他,把手上的梅花枝剪得都要禿掉了。他神思恍惚,金絲剪用力地軋下去,在戳到手指之前忽然被攥住,薛玉霄抓著他的手腕,取下剪刀,道:“要自殘不成?”

謝不疑微怔,說:“……走神而已。還不怪你?”他喉結微動,向後退了半步,好好地審視打量了她一會兒,說:“快走吧,晚一點人就多了,不方便。宮裏的紅梅一向比外面好,我修剪好了,插一花瓶,給……給崔小郎君送去。”

崔錦章指了指自己:“我?”他問薛玉霄,“我嗎?”

薛玉霄不答,沖著謝不疑點了下頭。兩人順著來時路離開。

直到離開宮禁,坐上回醫廬的馬車,薛玉霄終於稍微松懈。她嘆了口氣,道:“在宮裏耽誤久了,反而生事,下次遇到,不要跟他辯論。”

崔錦章也知道這樣不好,他應該隨便糊弄兩句,不理四殿下的,但當時沒有忍住,還是與他吵了起來——崔七乖乖坐好,清潤俊秀的眉目低垂下來,顯得很單純馴順似得:“是他故意找我說話的,雞蛋裏挑骨頭。……他說送我宮中紅梅,是真的嗎?如果真送給我的話,那我就原諒他了。”

薛玉霄道:“唔……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有可能是送我的吧?”

崔錦章眼眸睜大,從腦門上緩緩冒出來一個問號。

薛玉霄沒有太過解釋。為了感謝他的幫助,她回到如意園後,就暗中贈送了金銀禮物給他。崔錦章資助醫館,常年兩袖清風,身上的道袍雖然舒適,但有些單薄了,於是又送了他幾套冬裝。

又幾日,由於崔氏主母、主君前往博陵老家料理事務,太平園便下了帖子,請崔明珠和崔七郎到園中小住,幫忙照看,以示兩家情誼之厚。

此外,裴飲雪還收到了一瓶從宮禁中送來的紅梅,宮侍說“分不清太平園和如意園,本是送給崔醫官的,四殿下交代說要是走錯了,就讓郎君留下吧。”

裴飲雪淡然頷首,道:“辛苦內貴人了。”

還劍上前打賞,送宮侍離開。裴飲雪看了一眼紅梅,轉頭看向薛玉霄,道:“沒有皇帝的名義,他送個東西還這麽曲折,連我都可憐他了。”

薛玉霄陪他打棋譜,沒有擡頭,道:“他可不需要別人可憐。謝不疑就像個定時炸……像個驚天響雷一樣,每次把我都嚇出一身冷汗。”

裴飲雪道:“……你心中第一個想法是驚嚇,這才是最讓人可憐的地方啊。”

明日落紅應滿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