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頁)

袁芳拓道:“不敢說是怕這些後輩丟掉性命,只是怕誤了你們軍府的急情。”

此言也不是全無道理。

桓成鳳聞言便笑,扭頭看了看軍府眾人,裏面有不少的士族女只是掛了個閑職、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此刻被她的目光掃視,全都低頭屏息、不發一言。

桓成鳳又看向下方的李清愁、李芙蓉二人,兩位伯主勇猛無雙,是天賜奇將,而她和蕭妙的女兒雖然不及,但也絕非貪生怕死之徒。她轉頭看向薛玉霄,薛玉霄新封將軍,坐在桓成鳳的手邊。

“玉霄,你說此事可不可行?”她直接問。

薛玉霄道:“西軍在西寧州、桓軍在福州,千裏之遠,如何救火?而地方軍數目不夠,我們必然要率軍而援。我覺得……將軍所言甚佳,就讓十六衛去,既然是精銳,那就做精銳該做的事情。”

“好!如果有懦弱不堪、貽誤軍機之人,當如何?”

薛玉霄淡淡道:“所有逃兵,由監斬官斬之。”

“好!”桓成鳳又贊一聲,視線路過袁芳拓,拱手請王秀裁決,“請丞相擬旨吧!”

王秀沒有動,只問:“誰為監斬官?”

眾人一時安靜下來。

在古代戰爭裏,軍中會有一支特別的隊伍,名為“督戰軍”,專門斬殺臨陣脫逃之兵。督戰軍在列隊的後方,如果在眾軍沖鋒時有人掉頭,就會被督戰軍當場殺死。不過在很多時候,這種“臟活兒”極其難以進行,如果威懾不夠,就會頓時內亂、造成反撲,而且督戰軍之首——也就是“監斬官”,也會常常被其他將領敬而遠之,甚至暗中記恨。

王秀問到這裏,李清愁見眾人沉默,頓時起身開口:“卑職願當此任。”

她一起身,李芙蓉也要起身,被大司農一個眼神壓了回去。

這次的“監斬”,是有可能會殺貴族的。如果鐵面無私,回京之後必然受到多家的蓄意為難,如果處事不公,則軍士必反之。絕對不是一件能得到好處的事情。

桓成鳳正要點頭,身側的薛玉霄突兀道:“你不為先鋒,為何要屈居後方?實在寶珠蒙塵啊。”

李清愁道:“我必處事公允,不分貴賤,違者斬之。如果沒有監斬官,軍隊根本無法沖鋒向前——據我所知,地方駐紮的軍士極其貪婪,每場戰役必須先許以賞錢,打仗時殺了一人,便會立即切下左耳回頭邀功,如果將賞錢散入陣中,眾人便會不顧戰事,紛紛哄搶,可想而知,這樣的軍隊能打出什麽勝仗?”

這都是李清愁前幾年親眼所見。

薛玉霄道:“請定戰伯為左先鋒、勇武伯為右先鋒。監斬之事,薛某願領之。”

定戰是李清愁的封號,勇武則是李芙蓉受封之號。

眾人聞言微怔,都看向上首。王秀輕咳一聲,沒有說話。薛澤姝卻揚唇微笑,道:“難不成有人會來找我的麻煩?袁芳拓,要是你家晚輩被我女兒斬之,你可會哭嚎哀叫,與我勢不兩立?”

袁芳拓冷道:“不至於眼光短淺至此。只要讓薛小將軍別公報私仇便是。”

薛澤姝哈哈大笑,環視四周,看了看下方坐在軍府席位上、卻渾身抖如篩糠的幾人。定戰伯出身不高,哪怕她公正無私,她們其實並不十分害怕,自然有辦法讓李清愁寸步難行。

然而薛玉霄卻不同。她是愛臣、是勇將,是薛氏嫡女。她在檢籍土斷時就已經遭到過數次地方暗殺,依舊毫發無損,功成名就,這個人對於京兆士族女郎來說,就像是籠罩在頭頂上的一層陰雲,完全是“別人家的孩子”,令人畏懼。

薛司空的目光掃來時,忽然有一人俯首磕頭,開口道:“下官才疏學淺、不堪率領衛府,向將軍請辭。”

此言一出,其他幾人也突然隨之俯首請辭,還沒出征,就當著眾人的面做了逃兵。

薛玉霄打了個哈欠,支著下頷望去,輕輕道:“趁我還未佩劍便請辭,過於狡猾啊。說出這種話,不僅會讓人失望,還會讓你們——還有你們的名姓,都跟著顏面掃地。”

她看了一眼請辭的數人,伸手指了指段妍,道:“段鳳將,你的頂頭上司請辭了,還不接印?”

段妍恍然擡首,見到兩位將軍、三司九卿的注視。她身為寒門庶族,眾人對這句話竟無異議,段妍心中狂跳,走上前雙手伸出,那名在左武衛府作威作福的貴族居然真的解下官印綬帶交給了她。

桓成鳳沒有再看下去,繼續催促道:“丞相,這下可以擬旨了吧?”

王秀道:“戶部負責發兵的後勤,司農卿,糧草運送……”

李靜瑤道:“我們李氏的兩個女兒都上了戰場,丞相還怕我藏私不成?”

王秀輕輕點頭,命丞相長史擬旨。就在此時,軍府外亮起輝煌儀仗,在隨侍的宮燈之下,謝馥踏入堂內,對王秀道:“王司徒太過操勞了,忘了沒有朕的璽印,光是鳳閣尚書令之印,還不足以通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