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4頁)

薛玉霄呼吸一滯,連忙起身將外衣脫下,道:“你不早說。快快——”

說著就要從議事廳進入內室,打算臥病在床,賣個可憐,讓城中軍醫來打掩護。

可惜李清愁來得太快,迅捷如風,城中親衛見是先鋒官,都不敢阻攔。薛玉霄才剛準備好,她便推門進來,一身肅殺血氣未消,周身寒意能將人逼退一丈,她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來,站在床畔,急迫問道:“傷哪兒了?如今怎麽樣了?什麽叫臥床不能起居?倒是說句話啊,軍醫呢!”

軍醫支支吾吾道:“大人、大人,將軍大人是因傷得了急症。”

李清愁質問:“什麽急症?你們要是治不好她,我必然——”

話語未落,薛玉霄不想牽連醫師,便起身跟李清愁道:“我聽到你攻下高平郡,這傷一下子好多了。”

李清愁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在她的臉上打轉,忽然道:“別逞強。我連後事都給你準備了,你放心,別說是軍中兵卒了,就是中軍帳下的馬也要為你披麻戴孝……”

薛玉霄額生冷汗,勸道:“不至於,不至於。”

“怎麽不至於,我們薛將軍英武非常,敢只身留下守城,在敵陣之前談笑風生而面不改色,那拓跋嬰部眾但凡有幾個不謹慎的狂妄之徒,你必身死無疑。”李清愁其實看出她沒有重傷,但她故意配合,就是為了說教這位凱旋侯,“你愛惜百姓過甚,所謂愛民者,可煩也,此後會成為敵軍對付你的軟肋。日後再出征,連我也不敢讓你守城了,更別提桓將軍。你要是這麽死了,我等要是不大放悲聲,為你哭個三天三夜,豈不被天下指摘?”

薛玉霄知道她有些生氣,輕咳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大勝歸來,我應當為你慶賀。”

“慶賀不必,要是沒有你那句口信,還不會贏得這麽快。”李清愁扔下佩劍,拉過一個胡椅坐在床畔,撣了撣快馬加鞭沾惹上的風沙,“我抓了拓跋嬰的部下一問,才知道你是把她們嚇退的,大約沒怎麽受傷,但我怕你是受了內傷,外人不知道,所以依舊心急,中了你的陽謀。”

薛玉霄小聲道:“我們生死之交,金蘭姐妹,這怎麽能算陽謀。”

李清愁瞥了她一眼,說:“你是天生的執棋之人,以天下為盤、蒼生為棋,連自己都能入局,何況我哉?幸好沒真的受重傷,不然我追擊千裏,也要將拓跋嬰之首級斬下。”

她說著伸手拍了拍薛玉霄,一巴掌按在淤傷上。薛玉霄渾身定住不動,然後徐徐倒下,悶聲說:“別碰,再碰就死了。”

李清愁:“……真的有傷?!”

軍醫戰戰道:“將軍確實負傷。”

李清愁收回手,大感愧疚,關切道:“怎麽樣?還好嗎?讓我看看傷口。”

薛玉霄一動不動道:“你別兇我,我脆弱得跟紙一樣,一介文臣儒將,禁不起你的手勁兒。”

李清愁聞言搖頭一笑。哪有這樣陣前嚇退千軍萬馬的文臣?她知道這是薛嬋娟的和好之言,便道:“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那‘毒計’讓鮮卑人懼怕暗恨,至今還說你陰險狡詐。以我們的交情,我自然不會真的怪你——”

話音才落,門外忽然有親衛又道:“少主,李先鋒官來了。”

李先鋒官?李清愁扭頭問:“我不是在這兒嗎?”

親衛答:“是另一位。”

兩人頓時面色一變。薛玉霄還沒反應,李清愁一把將被子給她蒙上,在床畔抓著她的手,一臉憂慮傷懷之情,道:“嬋娟娘,你安心養傷,一切事有我來辦……”

“她到底怎麽了!”

李芙蓉跨過門檻,同樣一身血腥氣,未曾更衣濯洗。她進了室內,面色更冷幾分,胸口中似有一股暗流湧動,透著她也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滋味:“她欠我太多,我不曾追回顏面,憑什麽就如此臥床重傷。我說要走,她非要不聽,奇謀從來都是險計,薛玉霄,你真是個糊塗人!”

李清愁道:“你來做什麽?她跟你至多不過同袍之情,何至於快馬加鞭趕回徐州,你連戰功都不要了?”

李芙蓉一時被噎住,恨恨道:“我看她是怎麽死的,好來取笑!”說罷上前掀開被子。

兩人四目相對。

李清愁阻攔未及,見到這個場面,忍不住擡手捂臉,後退了半步。

一陣沉寂之後。

李芙蓉上前攥住她的臂膀搖晃,盯著她陰惻惻地道:“三娘真想死,我送你一程,何故如此騙我,你又騙我,又騙我,生死之事焉敢為計?你這個、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

薛玉霄被晃得頭暈,道:“……息怒、息怒。我沒想到你也會著急,我不知道你也……”

李芙蓉高聲打斷:“我沒著急!”

“是是,你沒急,你只是恰好出了點汗,恰好殺敵勇猛,恰好過來探望。”李清愁敷衍道,“她身上真有傷,小心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