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4頁)

關海潮從馬上左側彎腰,垂手用環首刀挑開她的面罩和頭盔,冷哼一聲,正要取她頭顱。身後驀然響起“關將軍刀下留人”之聲,回首一看,是大姐的親衛奉命來勸。

她這才忍下殺意,收刀吩咐道:“給我把她綁了!醫師呢,叫來給這胡賊止血,我們送回京兆,給陛下處置。”

“是!”

太始元年十一月十七日夜,明聖軍於太原北伏擊夏國二皇女部,大勝,俘虜六百,活捉拓跋慈,余者全殲。

……

一日一夜過去,在十八日的深夜,薛玉霄收到了這份軍報。

戰報是快馬加急傳遞,換馬不換人,軍中驛卒晝夜狂奔,所以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太極宮外積雪已深,打更巡夜的侍奴、宮侍,仍在外提燈上夜,添加燈火。薛玉霄坐在窗前,借著月光、雪光,還有手畔的一盞小燭,細細地閱讀這份並不長的軍報。

殿門開著,門口站著李清愁。這份軍報先發至軍府,由她直接帶進宮來——李將軍面見,宮侍不敢怠慢,無論何時都會稟報陛下。

李清愁在殿門口徘徊不定。她起身倉促,穿得不怎麽厚實,渾身的血都沸熱喧騰,無法休止,平日裏有勇有謀的一個人,都因為這份勝報而變得有些迫不及待。

“這麽幾行字,你看得也太久了。”李清愁踱步道,“糧草殷實充足,又是鮮卑人先毀約,活捉了拓跋慈在手,真是一個絕好機會。”

薛玉霄摩挲著信件,道:“絕好機會啊……”

她披著一件雪白的大氅起身,大氅的系帶松了些,一位宮侍上前系攏,繼而跪下為皇帝規整衣擺。薛玉霄低頭看了一眼,讓他下去,走到李清愁身側開口:“我欲封你為大司馬,位列三司,統率軍府,作為主帥出征,不過……”

李清愁愣了愣,道:“何必如此加封尊位!你不用為難,我本無意於諸侯,你只要調集人馬給我,我定然奪回燕京!”

薛玉霄輕嘆一聲,隨後道:“我不是舍不得給你加封尊位,我要重用寒門,連你這樣出身士族但並非嫡系的女郎我也要用,眾人見之,才知我任人唯賢,而非一味抑制高門顯貴。何況你年紀雖輕,功勛才能卻足夠,我們一同南征北戰、出生入死,交情勝過親姐妹,連國土天下我都能托付,何況一個司馬之位。”

李清愁聽到此處,突然湧上一股不太妙的預感:“那你是想……”

“我是想要禦駕親征。”薛玉霄坦率地說。

李清愁聞言怔愣片刻,立即擺手道:“不可不可,這怎麽行?國朝以你為重,要是你有了什麽閃失,哪怕只是傷了一根汗毛,我何以向鳳閣諸卿交代?古今坐皇位者,怎可親自犯險征討,嬋娟,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薛玉霄搖首,說:“我知道。對你而言,討回燕京迫在眉睫,只有出了這口氣,多年來四分五裂的國土才有統一復原之望,我們所有的努力和願望,正為了如此。但我所圖卻不止燕京。”

李清愁眉頭緊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待後話。

“我要取回豐州、幽州,乃至兵發錫林。”薛玉霄繼續說下去,“幽州乃是北方屏障,光得燕京、不得幽州,只會使燕京岌岌可危,所以幽州則必取之。而豐州雖然地廣人稀,卻自古為我齊之土地,豈可輕棄。”

“……這恐怕耗費甚多。”現下的所有糧草估計,都是以奪回燕京、至多取回幽州來計算的。

“是的。不僅要兵發錫林,還要再向北、向北,我要到終年寒冰不化之地,取一抔冰雪融為活水。”薛玉霄道,“如此,唯有減少傷亡、速戰速決,立定北方,我的願望才能實現。”

李清愁略有不解:“那裏……可就將鮮卑整個國土打了個對穿啊。這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一旦糧道出現問題,就要泥足深陷,難以回轉。”

薛玉霄道:“所以,若我出了意外,你立即收兵回轉,守大齊百年安定。”

李清愁提高了聲音,有些惱:“薛嬋娟!”

薛玉霄卻道:“建功立業、收疆定土之功,非我不能等待,而是天時不能待我。”

李清愁急忙追問:“何來天時?我們先取燕京、收幽州,難道不安穩?這件事我就足以辦妥!”

“卻不如鳳凰纛旓立於陣前啊。”薛玉霄嘆道,“大軍交戰,在於奇,在於伏,更在於士氣強盛,若我在,我軍必能長驅直入,無堅不摧。”

她轉過身,對李清愁道:“近日來,裴飲雪漸漸有天生寒症的凸顯之狀。崔七曾經為我開過一個海上方,世俗之藥石皆無用,只有這個還未嘗試。這終日不化之水,我必然要取,他的身體不太好,我是他的妻主,怎忍見他早生華發?”

李清愁梗了一瞬,望著她道:“裴郎君可知你為他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