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3頁)

在鳳凰纛旓下方,無論是哪一路將軍、哪一邊的部將,都氣勢如虹,不要命似得拼殺,連原本應該守候在後方的督戰隊都一身血腥殺氣,位置向前逼了又逼。

拓跋晗不敢確認,睜大眼眸道:“這——還是齊軍嗎?”

這還是那個沒有賞金就裹足不前、遇到騎兵掉頭就跑的東齊軍隊嗎?

拓跋晗感覺一股令人目眩的窒息,但隨後而來的,是一股極度的憤怒和恐慌。她轉身從親衛手中抽出箭矢,瞄準那面飄搖的鳳凰纛旓,企圖將大旗射落——

就在弓弦拉滿之時,遙遙地,以她極好的目力,見到一個身影從大旗的營帳下走出。她穿著一身白袍、佩銀甲,十分從容地走上前來翻身上馬,坐上一匹烏黑神駿的馬背。

白袍……

薛玉霄!

拓跋晗猛然驚醒,這才發覺這個射程是不可能射到她的。她扭頭看向身後之人,視線梭巡之中,看到了昔日在拓跋嬰麾下效力的獨孤無為。

夏國的神射手,獨孤無為。

她因為不被拓跋嬰信任,幾經輾轉,最終到了拓跋晗麾下。

拓跋晗立即將弓箭交給她,指著薛玉霄道:“給我射……罷了,如此之遠,恐怕不能射傷她。只要你能射下大旗,將這面鳳凰旗射下來,鼓舞士氣,就算是將軍你的頭功!”

獨孤無為接過弓,在手中掂了掂。她本來就不想射死薛玉霄,畢竟她當初放了自己一命,聽四殿下改變要求,心中隱隱松了一口氣,當即彎弓搭箭,一箭疾馳而去。

這箭矢如同流星,光華耀目。在旗下的薛玉霄瞬息寒毛倒立,下意識地轉頭望過去,正遇羽箭,她驀然拔劍向高處一揮,只聽“叮當”一聲,一支箭矢啪得被劍刃打落。

雙方隔得太遠了,此箭矢超出射程太多,最多只能射斷懸掛鳳凰纛旓的繩索,卻傷不了身披甲胄的薛玉霄分毫,也很容易被劍身擋下來。

薛玉霄看著這支羽箭沉思片刻,周圍的皇帝親衛已經嚴陣以待,根本不相信這飛箭是從對面射出來的,生怕是自家陣營中混入了敵軍。

她下馬拾起箭矢,想到那時刺入肩膀的驟然疼痛,忽然笑了幾聲,低語道:“原來是你。”

“主人。”韋青燕道,“我們將大旗向後挪一挪吧,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能射到這裏,實在令人難以想象,讓末將想起……”

“你想得沒錯。”薛玉霄道,“傳我的諭旨,讓禦營中軍所有人馬齊聲高呼一句話。”

韋青燕靠過去,湊近聆聽。

這一箭沒有射下大旗,但眾人卻看見薛玉霄阻擋的動作,因此,拓跋晗也沒有太多苛責。就在她要吩咐其他將軍迎敵時,對面的齊軍驟然齊聲山呼一句話。

“獨孤將軍,別來無恙乎?”

“獨孤將軍,別來無恙乎!”

“獨孤將軍,別來無恙乎——”

這聲音如同山崩、如同海嘯,似浪潮一般洶湧狂襲而來。獨孤無為呆立當場,不知不覺中手指一松,大弓從掌心脫落,墜入泥土當中。

她再次記起薛玉霄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睥睨笑視的那一眼。

“外臣……身雖無恙……”她不由喃喃道,“心中卻已,瘡痍滿目啊……”

但這樣的一聲問候,卻也徹底斷絕了獨孤無為再度出手的機會。她感覺到不斷匯集而來的目光,想到被她放走後這一年來的兢兢業業、備受懷疑,頂天立地的鮮卑射術之冠,終於不由自主地肝腸寸斷,百感交加,淚如雨下。

矢交墜兮士爭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