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與否

耳邊隱約回蕩著留聲機奏響的音符,臥室內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在兩人僵持了十余秒之後,斯諾終於先一步敗下陣來。

天使的虛影鉆回戒指之中,斯諾伸手抓起床頭的襯衣套在身上,一邊眨動雙眼舒緩酸澀的感覺,一邊腹誹著愚者先生的不謹慎。

靠著那近乎精神汙染的“共情”,他完全不用懷疑貝爾納黛此時的篤定程度。

作為序列二的賢者,她已經是完全的神話生物,而賢者的神話生物形態本質,就是由無數信息構成的洪流,只要她想,之前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哪怕是數年前經過的街道上的一粒石子的形狀,她都能夠完美的復現出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就在不久之前,當她注意到那個幽魂有些奇怪的眼神的瞬間,一種淡淡的既視感便湧上心頭,隨後,近期所有曾經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都在她的意識中完成了比對,最後,她鎖定了今天白天,曾經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視線。

而她清楚地記得,那道視線在斯諾身上停留的,比自己身上停留的更久。

對方,必然認識斯諾。

見斯諾似乎並不是很想說,貝爾納黛向前邁出兩步,那一雙閃爍著熒光的眸子在黑暗之中,哪怕是被遮擋在細格薄紗之後,也分外的顯眼。

斯諾被那眼神盯得全身發毛,不由得伸手緊了緊棉被,在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注視下,他只能嘆息道:

“我在貝克蘭德又不是什麽無名之輩,一個竊賊認識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嗎?”貝爾納黛的語氣不置可否,只是那從細格薄紗後透出的光暈慢慢的淡去。

隨即,她坐在了斯諾的床沿,測過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斯諾平齊,用一種柔和但缺乏感情的語氣道:

“如果不能說,請直接告訴我,不要讓我徒勞的聯想,你應該知道,窺秘人對於‘秘密’非常敏感。”

“好吧……”斯諾看著貝爾納黛被細格薄紗遮掩的面孔,聽著那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有些無奈的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硬幣,伴隨著硬幣高高的彈起,一種無形的力場,將整個房間包裹起來,直到此時,他才在貝爾納黛那大約是期待的目光中,開口道:

“書簽大概率藏著褻瀆之牌,不過應該不是母親或者月亮。”

貝爾納黛對於這個答案早有猜測,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為什麽那個竊賊會知道這件事,但是不等她開口,斯諾便直接脫掉上衣重新躺了下來:

“還有別的事嗎?我還要睡覺,當然,你如果想一起也可以。”

“……”貝爾納黛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感受著仍舊侵蝕著自己意志的情緒波動,斯諾嘆了口氣,有點無奈的道:

“我還以為因蒂斯的女孩都很大膽呢……”

“哢!”

一聲微不可查地脆響從不知何處傳來,感受到精神汙染逐漸變淡的斯諾嘴角微微上揚,用白馬非馬給自己消了個毒,然後扯起被子繼續睡覺。

……

“是他?不是他?”貝克蘭德西區的上空,一條仿佛從天際垂下的藤蔓上,貝爾納黛很少女的坐在藤蔓編織的吊床上,俯視著下方的街景。

斯諾這個人給她的感覺非常奇怪,硬要說的話,就是經常會不經意間,感受到屬於那個人的氣質。

說話的方式,思考的邏輯,還有那張不著調的嘴,都讓她回憶起了那個男人性格還沒有發生巨變前的樣子。

“他說不是……是真的不是,還是不能破壞儀式?如果不是,那你又是誰?‘故鄉’,是哪裏?‘黃’‘馮’又代表了什麽?倒吊人、愚者和悖論,是否意味著還有第三個姓氏?那個他不願意提起的竊賊,是否就是這第三人?”

貝爾納黛發出一連串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問題,隨後從藤蔓編織成的吊床上一躍而下,隨著她身影的消失,一個淡淡的聲音,緩緩的歸於虛無——

“悖論尚未登臨神座,倒吊人已然陷入瘋狂,那就從正在復蘇的愚者查起……”

……

“居然他喵的消化了!該說黃貝貝太給力嗎?”清晨,準點醒來的斯諾本能的打算先給愚者先生提供一段叫早服務,不過還沒等他開始行動,精神上的變化就讓他停下了動作。

因為,莊周之魚的魔藥,居然消化了。

實際上,斯諾的魔藥消化進度一直都不慢,因為隱修士本身的扮演守則,就是隱秘和修士兩個部分,隱秘是隱藏自己的身份,而修士則是作為虔誠的信徒。

斯諾天天向愚者先生祈禱,同時還給真造彈琴奏樂,修士部分的扮演自然不必多說,至於隱秘……他那一層一層的馬甲,不就是隱秘的具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