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18日的更新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時恒湫像是愣神又像是在想什麽別的東西,他垂眸看著手邊的茶盞,沒有說話。

老爺子不疑有他,以為時恒湫是工作太忙,才會在吃飯的時候走神。

“恒湫。”林老爺子又叫了一聲。

沈卿的手從垂布下拿上來。

時恒湫把手邊的那白瓷茶盞端起來,低頭抿茶時說了句:“看小卿自己的意思。”

離得太近,沈卿這小動作逃得了別人卻沒逃得了季言禮的眼睛。

他們這桌臨著窗戶,身後木質欄窗半敞,掠進來清涼的夏日夜風。

議親那話題已經被岔開了,幾個長輩正揪著剛說沈卿漂亮的小姑娘問她的學業。

季言禮把筷子放下,沒擡眼,問身旁的沈卿:“你和你哥關系很好?”

沈卿拿著勺子的手一頓,狐疑地看過去。

她覺得季言禮這話問得奇怪,在那個渾水一般的沈家,除了父母,她能相信的大概只有作為哥哥的時恒湫,不和時恒湫關系好難不成和他好?

不過......心裏雖是這麽想,但顯然不能這麽回答。

她還要釣他,這麽回豈不是自掘墳墓。

沈卿把身前的湯碗推開,正要說話,隔壁時恒湫突然出了聲:“不和自家人關系好,難不成和你好?”

男人聲音很冷,和著陶瓷碗壁相撞的聲音更多了些嘲諷。

沈卿:......

就,還不如讓她自己說。

沈卿輕閉了下眼睛,下次絕對絕對不會再和時恒湫坐一起。

她側眸瞪了時恒湫一眼,時恒湫跟沒看見一樣,眼睛都不帶眨的,擡手把自己那碗還熱著的餛飩推給了她。

幾分鐘前剛上的,每人一份,沈卿那只碗裏的卻已經吃完了。

巴掌大的小碗,一共五枚,皮薄到幾乎半透明,餡料用的有蝦仁和鮁魚。

季言禮的視線在沈卿那只空掉的碗上落了落。

早上度假村那邊的人打過來電話時,特意說過,說沈家小姐對度假區的早餐有幾條意見要轉達——湯包裏的蟹肉老,鴨血湯的鴨血太腥、配米糕的桂花醬不僅香味太重也太甜,唯獨小餛飩做得還算不錯,但如果裏面能加鮁魚就更好了。

說到最後經理的聲音都低了下去,大概是也沒見過這樣又講禮貌又挑剔的客人。

季言禮把用過的帕子對折,放在右手邊,被時恒湫三番兩次的懟,笑也涼了點:“又不是親哥,能好到哪兒?”

“那也比外人......”時恒湫的話被沈卿起身的動作打斷。

與此同時,季言禮也掀了眼皮,擡眼望向突然站起來的沈卿。

沈卿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擺不平的事兒向來破罐子破摔隨它去。

就比如此時明顯有點杠上的兩個人。

她一個也不想理,也不想聽他們吵架。

沈卿右手拖著托盤,左右看了一下兩人,解釋:“我去拿蛋糕。”

說完施施然地轉身,往一旁甜品台去了。

那背影不帶一絲留戀,仿佛在說——我走了,你們吵吧。

季言禮視線從沈卿的身影收回來,把手上的帕子丟在桌子上,兩秒後,從嗓子裏發出一聲短而輕的笑聲。

晚飯後幾個小輩打牌,非拽著季言禮當裁判。

也不知道打個麻將,有什麽好找裁判的。

入了夜,晚風散去傍晚的潮熱,更涼了些。

季言禮倚在藤椅裏,右手邊的紫砂壺裏泡了野生的廬山雲霧,他神情懨懨,望著幾米外正在打牌的小輩。

林行舟從遠處走過來,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張椅子上。

“查出來了,”林行舟說,“泄露賬單那人七月底辦了去瑞士的簽證,但被沈家攔下來,強行按在了鼎盛。”

林行舟話只說了一半,但一旁的林洋也聽懂了,他詫異地看著季言禮:“沈卿給你下了個套,讓你想找人的話只能通過她?”

季言禮手上的扇子在腿上敲了敲,支著太陽穴聽那幾個小輩為了一張牌拌嘴。

林洋看季言禮一眼,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季言禮沒回答。

林行舟面無表情地朝著季言禮繼續匯報:“已經按您說的把鼎盛所有有問題的賬目遞交了相關部門,季家在鼎盛幾個重要項目上的投資也撤了出來,鼎盛內部資金鏈斷掉出現巨大缺口,如果沒辦法在半個月內填補虧空或者找到新的投資,鼎盛旗下的三家公司都面臨破產的風險,包括作為鼎盛根基的盛意酒店。”

林洋整個人都聽楞了,張著嘴看季言禮:“這麽狠嗎......”

季言禮模樣懶散得不能再懶散的靠在躺椅裏,唇角一直掛著很淡的笑,一點都不像別人惹了他,他就把對方一鍋端了從整個市場裏扔出去的那個人。

“事情做錯了,就應該知道有後果,”季言禮用手上的扇子輕敲自己的膝蓋,“不然當我做慈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