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10.17日一更
雪崩來臨時, 沈卿正巧還在木屋內,她找到一個有桌子的角落鉆了進去,山石滾下來壓垮了房屋, 形成的三角形角落卻保證了她的安全。
除了手肘處的磕傷, 和腳踝扭到外,沈卿身上並沒有其它更嚴重的傷。
但這已經是三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眼下, 天已經黑下來,跟身上那點外傷比,更為嚴峻的是另一件事——深夜雪山的嚴寒。
沈卿的登山服並不薄,但還是無法抵禦零下三十幾度的寒冷。
沈卿屈腿縮在角落裏, 擡手摸了摸身後和一旁的石板墻。
夜風呼嘯, 身側只有冰涼的墻壁和散落進破敗墻角的雪。
風卷起地上的雪花,撲到沈卿的身上, 和她沒有任何遮擋的臉頰和唇。
她擡手拍掉胳膊上的雪, 試著移動一旁的鐵板,想把頭頂那個殘缺的窟窿補起來。
但無奈, 板材太重,她試了好幾次, 都無法把東西挪到正確的位置。
沈卿舔掉唇上的雪,呼出一口哈氣,最終放棄了。
她還要保持體力。
一個小時前, 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時, 沈卿從這個封閉的角落鉆出去過, 在外面試著找過生火的材料, 但很可惜, 並沒有找到。
最後思來想去,她還是回到了這個略微能抵禦風寒的地方。
這間屋子是度假區的警衛房, 在用料和建造上本來就不算牢固。
所以山石崩坍時也算被砸的七零八落。
沈卿用僅有的野外生存的知識,用手邊所能用到的一切物品,將她所呆的這個地方搭成了簡易的“緊急避難所”。
此刻,沈卿攏著衣服再次往墻角靠了靠,避開頂頭會飄下雪的“天窗”。
她閉了下眼睛,計算時間。
剛入夜,現在應該是晚上八點,距離天亮,還有將近十個小時。
沈卿臉埋在領子裏,單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臂,驅趕困意。
無論如何。
她都要確保自己在清醒的狀態下熬過這個深夜。
......
沈煜辭最終是沒有攔住時恒湫。
前山的山腳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在協商無果之後,時恒湫開上他們來時開的那輛山地越野,要從另一條極為險的路,獨自繞去後山的西南峰。
沈煜辭揪住時恒湫的領子問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時恒湫垂手站在車側,沉默良久後,只沙啞著聲音開口說了一句。
他說“她活著,我也不一定能活,但她死了,我一定會死。”
沈煜辭知道時恒湫沒有騙他。
他是精神科的醫生,見過很多抑郁自殘,甚至是走不出來自.殺的病人。
活著對他們來說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心裏最後的那點寄托沒有了,他們的生命也差不多就真的走到了盡頭。
事發太突然,沈煜辭和時恒湫那輛越野上專業的防寒設備只有兩套。
所以在時恒湫要求沈煜辭下車,不讓他去的時候,沈煜辭沒有過多堅持。
但其實後來,沈煜辭也會想,是不是他當時堅持攔住,或者跟上去,結果會好一點。
不過或許也不會。
世事難料。
沒有人會知道在下完某個決定後,會是怎樣的結局。
沈家的度假區,時恒湫自然也來過不止一次。
十年前,和沈卿還有父母來的那次是第一回 ,不過後來他還獨自來過很多趟。
度假區的位置對他來說很熟悉,也很好找。
他早就從山下的警察口中得知,沈卿的位置是在度假區門口的警衛房。
時恒湫把車停在能開到的最高處,背著兩套防寒設備,徒步三個半小時,終於找到了沈卿被埋的地方。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四點。
沈卿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山裏,已經獨自挺了八個小時。
時恒湫背著東西,站在距離那片廢墟幾十米外的雪地裏。
三個小時長途跋涉的疲憊,卻在這個時候顯露了出來。
他盯著那處,腿下虛軟。
他不確定等下見到的是一個還有聲息的人,還是一具完全被凍僵的屍體。
時恒湫拖著東西走過去,撥開積雪,掀開那些蓋在上面的鐵皮和隔板,終於在最下面靠墻的角落,看到了那個安安靜靜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的人。
太冷了。
時恒湫身上穿著兩層的防寒服,還是冷。
時恒湫從右面沒有被完全擋住的縫隙側身進去,摘掉手套試了下沈卿臉頰的溫度,再接著晃了她的手臂:“小卿,不要睡。”
“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