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0.18日更新
沈煜辭從遠處走來, 看到站在門外的季言禮。
他去拿沈卿的體檢單,幾分鐘前沒跟著季言禮進病房,現在剛從醫生辦公室過來。
“不進去?”沈煜辭指了下房門。
還沒等季言禮說話, 門再次被從裏推開, 林洋手扒著門框,看季言禮一眼:“你怎麽還沒去找醫生?”
說完又示意屋內:“小卿找你。”
季言禮手撐在一側的墻壁上, 大衣在肩膀處攏起,起了褶皺。
他擡頭,透過虛掩的門看了眼房間裏的人:“我等會兒進去。”
沈煜辭看了眼季言禮的臉色,手上的體檢單放下來。
片刻後, 很肯定地問:“沈卿對你有反應是不是?”
季言禮沒答話, 撐在墻上的手虛握了一下。
林洋沒明白什麽意思,左右看了看問了句:“什麽反應?”
半個小時後, 沈卿睡下, 除了段浩外的剩下幾人都站在走廊盡頭的休息區。
沈煜辭兩手抄在口袋,站在一排座椅的右端。
他穿白大褂穿習慣了, 穿什麽都喜歡這樣插口袋。
“她需要吃藥,還有專業的心理幹預, ”沈煜辭語氣平靜,把情況一字一句地講出來,“無論是暴露療法還是應激脫敏訓練, 如果想好的話她都要試一試。”
“但這對她來說很難, 她要意志很堅定, 自己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沒人能幫她, 真正轉好需要的時間也會很長。”
沈煜辭看了眼一旁站著坐著的季言禮,默了下, 把最壞的可能講給他聽:“患有創傷性應激障礙的患者,有三分之一會慢性化且終身無法治愈。”
林洋是個急性子,聽到這句就急了,往前兩步:“終身無法治愈是什麽意思,一輩子都治不好?”
沈煜辭把手從口袋裏掏出來,扶了下林洋的肩膀。
他有些艱難道:“是這個意思。”
和患者本身的心理素質,激素水平,健康狀態都有關系。
所以盡管沈煜辭是醫生,但還是無法預測最後的結果。
尚靈也著急:“那怎麽辦,小卿還懷著孕......”
“對啊,”林洋心裏急,說起話來口無遮攔,“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好不容易所有事都結束了,沈卿不能想開點嗎......”
林行舟一個直男,更是沒辦法在這個時候理解應激障礙這種心理疾病。
他上身離開墻,皺眉:“我也覺得,這東西很難治嗎,不想不就行了,為什麽一定要鉆牛角尖?”
林行舟話音未落,靠墻而坐的人卻出聲打斷了他。
“不要說她。”
從沈煜辭開始說話,到剛剛季言禮都沒有插過一句。
他一直很安靜地坐在銀白色的休息椅上。
兩手交握,搭在膝蓋,微微垂頭,像在想什麽。
此時因為他突然開口說的這句話,另外幾個人都擡頭望過去。
他輕輕開口,嗓音仿佛被此刻深夜的寒氣浸潤過,低沉,沒有什麽生機,但又平和的。
“她已經做得很好了,父母突然去世,忙著接手家裏的公司,找證據,無論是公司的董事還是沈家的長輩都一直在為難她,”季言禮聲線低啞,說得很慢,“她頂著壓力走了兩年。”
被她當做至親的哥哥突然說喜歡她。
她沒辦法回應這份感情,又目睹了哥哥的死亡。
“她從來沒有對不起時恒湫,也沒有對不起我。”
季言禮擡頭看過來,他臉上表情變了變,不再是剛剛平靜低沉的樣子。
可能是想到沈卿,他眉宇間柔和了一些,甚至唇角帶了不明顯的笑。
像幼兒園老師告家長,說你家小孩子今天犯了什麽事,家長護犢子時那種溫柔,略帶抱歉的笑。
他說:“林洋,你二十四美碩畢業回家時還啃過半年老。”
“她只是撐不住生病了。”
“所以別說她,”季言禮低低垂眸,還是那種溫和眷念的聲音,輕輕的,“我聽不了。”
季言禮握了握搭在膝上的手,溫聲:“也舍不得。”
......
沈卿睡得很不安穩,一閉上眼睛就是時恒湫死前的畫面,她人非常疲憊,但無論怎麽都睡不著。
到醫院時警方跟她和沈煜辭交流過,山太高,混著碎石滾下去的,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何況......雖然沈煜辭沒有明說,但她其實也知道,掉下去之前,時恒湫應該就已經沒了生息。
沈卿臉在枕頭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氣,睜眼,房間裏沒人,燈也沒開,窗簾半拉著。
她很敏感地察覺到,好像不太對。
無論是尚靈還是季言禮總會留人守在她身邊的,想到季言禮......沈卿腦子裏的經絡再次像抽著般出現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