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焦心如焚,出來,馬車也不坐,拽過宮衛的一匹馬,翻身上去,一路疾馳回往永寧宅,暢通無阻,進去,就見白天不見人影的青頭已是回了,正蹲在門邊,兩眼發直,一見到她,開口便說自己闖禍了。

絮雨隱約已猜到些前因後果,叫他隨自己入內。

一進屋,青頭跪地,將他白天這一番奇遇一五一十地說了,一直講到他在水榭門口遇到入宮的裴郎君,隨後,他就被宮監看住了,直到方才,才被人送出宮,回到了這裏。

“小郎君,我是不是闖了大禍,上了陛下的當,竟然把你是小娘子的事說了出來?我看郎君入宮聽到我說這事的時候,他臉色唰地變了。郎君他此刻還沒回,會不會是被陛下關起來了?”

青頭哭喪著臉,啪啪地打起了自己的臉。

“都怪我,為何如此蠢笨!看陛下慈眉善目,就說什麽都信了!要是你、郎君還有裴公出了事,可該怎麽辦?”

絮雨被青頭的哭訴和啪啪的打臉聲弄得愈發心煩意亂,叫他出去,自己坐等天亮,坊門一開,立刻騎馬趕往陸吾司的衙署,打聽了下,衙署內昨夜無人見過他面。不但如此,前夜開始,劉勃便沒見到他了,尋他有事,去過金吾衛找,那邊也不見他人,正想著去永寧坊的裴宅問消息的。

“小郎君也不知司丞去了哪裏嗎?前夜起,昨日一天,加上昨夜,竟都不見裴司丞的面,從前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劉勃很是焦急不安。

絮雨轉頭立刻趕去承平那裏,想叫他去打聽下消息,快到進奏院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的疾馳之聲,很快,身畔有人縱馬掠影而過,接著,那人橫轉馬頭,她的前路便被一匹面勒金鑣的玉龍馬橫擋住了。

絮雨擡眼,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是她有些天沒遇的宇文峙。

西平郡王府與承平家的兩處進奏院相去不遠,都在這一片。他看去仿佛剛與隨從一道出門,在此遇她,獨自打馬追上來擋道。

“一大早的,你要去尋誰?”說著,看了看隔街承平那地的方向。

絮雨此刻何來心情與他消遣,但想到前幾日曾給他去信叫他幫忙,按捺下焦慮的心情,向他道了聲謝,隨即匆匆要走,這時卻聽他道:“你還不知道吧?袁值昨日親自尋我,盤問了些關於你的事。”

絮雨一怔。

宇文峙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我自然是照你叮囑回的話。但你到底是什麽人?入宮做畫師就蹊蹺了,怎的如今連袁值都盯上你了?”

頃刻間,絮雨心中了若明鏡。

“此人心狠手辣,陰毒如蛇。你要當心。”她聽到宇文峙又說道,回過神,諾諾地應了兩聲,說另還有事,催馬繞過人,正要繼續前行,身前忽然又橫來一杆玳瑁手柄的馬鞭,攔在她的身前。

宇文峙看了下前後。

此刻時辰還早,附近街上不見多少人。旋即,他朝她靠過來,低著聲,用一種透著幾分古怪的語調道:“我知你如今有那人做靠山,都搬去一起住了。前次曲江出事,聽說最後也是他救下你,你自然是瞧不上我的,有事不會找我,我也不必自討沒趣。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姓裴的可沒你想的簡單。我勸你,離他遠些為妙。”

他見絮雨望向他,撇了撇嘴,“你若聽不進去,就當我小人之心好了!”說完坐直身體,恢復了他一貫的帶著幾分高傲的模樣,掉轉馬頭,甩鞭抽了一下馬腹,自顧去了。

絮雨看著他縱馬揚長而去,皺了皺眉,也就丟開,繼續前行,很快來到承平家的進奏院,正好他出來,人就在門口,身邊是幾名隨從,待上馬要去哪裏的樣子,看到絮雨,眼一亮,快步迎了上來,不待絮雨開口,劈頭就問:“裴二人呢?我正想找你問問。昨天尋他,不見他人。聽我一個在宮中輪值的兄弟說,他好似傍晚入了宮,就沒出來了。會不會出事了?”

絮雨知他和裴蕭元的關系不同一般,今早急著來找他,本是想叫他去打聽下裴蕭元被皇帝關在了何處,然而想到方才聽到的關於袁值的話,遲疑了下,改口:“袁值昨日可找你問過關於我的事?”

承平點頭:“是。昨日我找裴二,就是為了此事。你要小心。還有,他怎會盯上你的?到底出了何事?”

昨夜阿耶出現得太過突然,她更是沒有想到他會那樣對待裴蕭元,情緒上頭,什麽都沒法想,此刻慢慢冷卻下來,若有所悟。

她壓下滿心的歉疚和煩亂之情,道:“我曉得了。我會小心的。裴郎君應當是另外有事,你放心吧,他很快就回來的。我先走了!”

她丟下滿臉詫異的承平,上馬匆匆離去,轉往袁值宅邸。

袁宅位於城北光宅坊,毗鄰皇宮,方便如袁值這樣的宦官進出皇宮。她尋到袁家,見大門緊閉,上去扣動,出來一個門房,聽到她自報身份,立刻進去。沒等多久,門裏快步出來一人,正是袁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