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沒安好心

院子很是頹敗。

幾塊破木板拼成了儲物用的偏房,西屋房檐上的瓦片碎了有三分之一,中間是幾束倔強的枯草。沉重的木桶放在竹竿做成的晾衣架下面,在往那邊是幾捆幹柴,懸掛在門梁上的辣椒串是這裏唯一的鮮艷色。

庭院中間有一塊大石頭,看起來相當礙眼,就像橫亙在陳小醉和孟煩了之間的那面八卦,跟禪達一樣老朽的爹。

主屋沒鎖,門虛掩著。

林躍推開房門往裏面打量一眼,比較亂糟糟的院子,這裏的情況要好一些,正對院子的桌上擺著花瓶,雖然裏面沒有花,旁邊落著一些粉條末,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打掃。

臥室的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煤油燈那邊是半瓶酒,墻上掛的雞毛毯子和一副相框,裏面的男人同孟煩了有幾分神似。

上午的時候,孟煩了就是在這裏騙到陳小醉的信任與照顧,還順走了姑娘賣身攢下的六塊大洋,聯想後面發生的劇情,說倆人間那叫愛情吧,不像,說不是愛情吧,又超越了友情,總之有點復雜。

陳小醉喜歡孟煩了,在他面前做什麽都是錯的。

張立憲喜歡陳小醉,在她面前丟盡了一個武人該有的尊嚴。

這三角關系,林躍是理不清的,或許王珩可以跟他說道說道,當舔狗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他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掏出6塊大洋放在圓桌上,又把隨身空間的香皂和一塊豬肉一並留下,拿出從軍需官那兒搶來的派克鋼筆,在小冊子上面寫了幾個字,後面想想陳小醉可能不識字,又都劃掉了。

他畫了三幅畫。

第一幅畫是一個人從抽屜拿錢的場景。

第二幅畫是這個人摑自己臉的場景。

第三幅畫是這個人鞠躬道歉的場景。

因為在《追龍》的世界陪林汐上繪畫課時練過一陣,他對這三幅畫還是很滿意的。

做完這些他離開北屋,還由進來的地方出去,哪裏知道剛從墻頭跳下,便聽到坡上傳來一道喊聲。

“你是哪個喲?”

扭臉一瞧,陳小醉端著洗衣盆走了過來。

林躍皺了皺眉,轉過身拔腿就跑,幾個縱躍便出了胡同。

離開禪達城,前往祭旗坡,順著河水往下一直走一直走,到了看上去水勢最湍急的地方,就是過江的水道了,然而他並沒有在這停留,去了更遠的地方。

……

直至繁星當空,月光漫過中天,他才披著濕漉漉的軍裝回到收容站。

不辣、要麻等人吃飽喝足已經睡下,迷龍坐在西廂台階守著一盞煤油燈在那嗑瓜子,旁邊落著一地瓜子皮。

“瞧你那德行,幹哈去了?”

“下怒江遊了會兒泳。”

迷龍一邊嗑瓜子一邊斜眼瞄他:“你白天肉吃多了燒得慌是不是?”

林躍順手丟給他幾枚果子,完了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涼在郝獸醫曬繃帶的麻繩上。

收容站裏藥品奇缺,連傷兵用的繃帶都是洗了用,用了洗,直到爛成一團才會丟掉。

迷龍看著手裏其貌不揚的野果:“哪兒來的?”

“南天門下樹林摘的。”

“行啊,再這麽下去你快成孫猴子了,上天入地下水,看把你能的。”

這貨拿起一枚咬了一口。

一個呼吸後,只聽噗的一聲,吃下去的果肉全被他吐了出來。

“什麽玩意兒,酸不啦嘰,這也是人吃的?”

林躍說道:“你在禪達幾個月真是白呆了,這叫多依果,弄點白糖拌一下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你早說啊,拿著。”迷龍把放瓜子的碗塞到林躍手裏,拿著幾枚果子鉆進倉庫,過了一會兒端著一個小鐵罐出來。

“這酸爽,得勁兒。”

林躍用手捏起一塊放進嘴裏,看了一眼靠門躺著的郝獸醫,老頭兒睡的很踏實。

“這麽晚了你還不去睡,坐在門口幹嗎?”

“屋裏熱,睡不著,出來涼快涼快。”

“我看是燥的吧。”林躍說道:“你真不跟我們一起去緬甸?”

“去找死嗎?”迷龍說起這事就來氣:“你們一個個都不是東西。”

“其實你現在想去也晚了,花名冊應該已經送到虞嘯卿手裏了吧。”

“……”

“不過呢,如果你肯付出一些代價,興許我能幫你一把。”

迷龍看著他說道:“什麽代價?”

“你倉庫裏那些貨。”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沒安好心,原來是惦記我那些貨呢。”

林躍聳聳肩:“我就這麽一說,行不行你自己拿主意。”

迷龍說道:“你說你都要去緬甸了,要那玩意兒幹哈?”

林躍笑了笑,沒有理他,進屋找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沒到一分鐘就進入夢鄉,發出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