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最後疑雲(下)(第2/2頁)

林躍說道:“在那之前,我有一個問題。”

“說。”

“你做了那麽多,就是為了讓吳秀清成為‘畫家’?”

吳源生說道:“知道我是怎麽成為‘畫家’的嗎?”

林躍搖搖頭。

“在我二十二歲那年,父親把我從海外召回,指著病床上的母親說家裏沒錢了,這些年的積蓄都用來供我出國學習和旅遊寫生了。為給母親治病,他把家裏的房子變賣,如今住在一位親戚家,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之後兩個月,因為不夠錢交醫藥費,母親走了,可是我畫的那些自認為不錯的畫,扔在街上都沒人撿,那一刻我終於認識到理想和現實的差距有多麽大。”

“因為欠了高利貸,父親被追債人趕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時候我發誓一定要變得富有,不管用什麽方法,因為窮人是沒資格談理想的,窮人的生活裏只有現實。幾個月後,父親帶我進了一家印刷作坊,我看到一捆一捆的美元堆在角落裏。我知道這是犯罪,但那又如何,我在大街上逢人便求,要他們幫幫我,救救我的母親,買一兩幅畫的時候,誰曾可憐過我?現在我為什麽要對社會負責?”

“呵,索多瑪裏無義人。”

“兩年後的一天,父親把我叫到面前,指著保險櫃裏滿滿的美金說,那都是做偽鈔掙的錢,其實母親病重的時候就鎖在這裏了。我的憤怒只持續了半天,然後便釋然了,什麽是‘畫家’?父親為什麽叫自己‘畫家’?他畫的是我的人生,我是他唯一的作品。”

“梵蒂岡的《最後的審判》,意大利的《最後的晚餐》,除了給人震撼,它們改變過什麽?改變人心靈的,永遠只有現實。”

林躍說道:“所以,這才是‘畫家’的真義?”

在富足環境長大的人,從小接受良好教育,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誰願意去子承父業當一個賊?於是吳秀清跑了,跑到溫哥華,想要跟出身說拜拜。

可是幾年後父親被手下出賣客死他鄉,為了不被“將軍”盯上,她連去給他收屍都做不到。

錢的來路不正又怎樣?吳源生賺錢還不是為了給她好的生活?其他人可以罵他是罪犯,唯獨她沒有資格。回想以前,審視現在,她連為父報仇都做不到,生活方面也僅僅在維持。

後面駱文利用吳源生的錢和渠道把“阮文”捧上神壇,她從小女孩兒走向成熟的同時,也認識到所謂純粹的理想的可笑,進而一步一步滑向深淵,最終走上“畫家”之路。

第一代“畫家”畫筆下的主角是吳源生,吳源生畫筆下的主角是吳秀清,吳秀清畫筆下的主角是李問。

林躍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終嘆了口氣:“故事講完了,那我們開始錄口供吧。”

吳源生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