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總有刁女要咬朕

蕭穗子微微頷首,眼睛瞥向別處不敢看他。

她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句話,那是他們兩個人的隱私,但是心裏又很在意這件事,馬上就要和他分別了,真的不想讓那份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梳理的感情變得更加復雜,不弄個清楚,她今天晚上一定會失眠的。

林躍走近一步,解開上衣第二個扣子,抓住衣領讓後一推,露出大半個肩膀。

蕭穗子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閉眼,不過最終還是克制住了,然後她看到了林躍讓她看的東西,一個很深很深的牙印。

“這是……”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郝淑雯咬的?”

“對。”林躍說道:“當年把她從敵人手裏救出來,背著她往回跑的時候咬的。”

他一拉衣領,又把扣子系好。

話說的很隨意,但她能夠想象在敵軍控制區穿行有多麽緊張和危險,要把處於崩潰狀態的郝淑雯和另外幾人安全帶回,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就像他在文工團的表現一樣,即使是在戰場上,眼前這個男人也是那麽光彩奪目。

“疼嗎?”

林躍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表態並不是說不疼,是想表達一種都過去了的釋然。

蕭穗子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余,明知道他不會說疼或者不疼的,然後她又回憶起何小萍來文工團第一天晚上吃餃子時發生的事情,林躍一腳下去把水管踹裂了,水濺了郝淑雯一身,回到宿舍換衣服的時候,她說事情沒完,一定會報復回來,那麽這道咬痕,算不算是實現諾言了呢?

“時間不早了,再不走趕不上公交車了。”林躍提醒道,452醫院距離原文工團的院子有點兒遠,他們在郝淑雯哪兒呆了整整一天,算算的話,馬上就是末班車進站的時間了。

“林躍。”

蕭穗子叫住他。

“怎麽了?”

“我陪你來452醫院看郝淑雯,你……能不能也陪我去看一個人?”她說這句話時底氣明顯不足:“不過……可能有點兒遠。”

“說吧,去哪兒?”

蕭穗子說了一個地名。

“蒙自。”

林躍深深地看了她兩眼,一口應下:“好。”

蕭穗子很高興他能這麽說,因為可以和他多呆兩天了,可是即便如此,她發現自己也笑不出來,因為那個地方太過沉重。

……

成都到昆明的火車坐了整整一天,昆明到蒙自又是五六個小時。

從火車站裏出來,已經是下午時分。

蕭穗子看著無雲的天空,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你坐了一整天的火車,給我吧。”林躍把她提在手裏的包接過去,朝通往站前廣場的出口走去。

“你不也坐了一天火車嗎?”

“我比一般人精力好。”

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那叫吹牛,從林躍嘴裏說出來,起碼對於文工團的人來講,會覺得這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記得七二年春節,司務長叫炊事班把養了兩年的豬殺了,二百多斤重的大塊頭,這玩意兒放在別的地方,從抓到宰,按腿的按腿,壓身子的壓身子,最少也得五六個人一起動手才能搞定,當時林副班長跟方林凱倆人就把事情做了,身為一名士兵,第二天方林凱喊了一上午手酸背痛,林副班長屁事沒有,該買菜買菜,該剁排骨剁排骨,精力好到不可思議。

當然,關於這一點,早在七一年慰問拉練部隊時他就表現得與眾不同。

後面還有不少類似的情況,到最後司務長嚴令文工團的人不準對外面說林躍的事,因為擔心被其他部隊的領導知道了把人挖走,他到哪兒再去找這麽一個能幹的炊事班班長?

不過這件事還是被上級領導知道了,高炮團一位團長過來找政委挖人,說林躍在文工團那是浪費才能,既然他專業技術不過關,不如去他帶的團幹,上升空間比在文工團當一名炊事班班長強。

政委和司務長也沒辦法,帶著團長去找人吧,結果剛好看見林躍在訓練房彈奏《遠東遊擊隊之歌》,外面圍了一圈兒人,都是驚訝於他什麽時候學會彈鋼琴的。

兩個人對此十分驚訝,但是也剛剛好給他們一個婉言拒絕的理由,誰說他演奏技術不過關,當炊事班班長那是兼職,是業余愛好,是像活雷鋒劉峰一樣願意為戰友們發光發熱,作為一名樂手,瞧這鋼琴彈的,不是相當好麽。

團長一看沒戲,聽了兩首曲子後坐車走了,從那以後,林躍就不再只是一個管飯的,還成了樂隊的一員,盡管廖隊長不怎麽待見他,直至他寫的軍歌得到首長青睞,有了文工團第一才子的稱號,不過那是後話。

“還愣著幹什麽,走啊。”

招呼聲入耳,蕭穗子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和林躍並肩走出火車站,上了一輛面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