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婉芙進了廂房,在乾坤宮那一遭著實讓她累了。

她解開衣襟的對扣,對妝鏡照了照,雪白的肌膚上紅痕斑斑,再往下的月匈月甫上還有些青紫,想到那時情形,她咬住下唇,臉頰騰地生出紅暈。

她沒再多看,將對襟的衣扣系上,當時她披著皇上的龍袍並未多看,也不知這般的紅痕有多少。

也僅是如此,她仍記得自己換完宮裙後,帝王靠著椅背在她身上漫不經心的眼神,最後只淡淡說了句,“朕今夜去吟霜齋。”

至於什麽意思,她揣摩不透。原以為皇上對她是有幾分心思,在衣帶掉落的那一刻,她已經想好了怎麽為自己討得初次的封號和位份,可什麽都沒有,她宛如帝王手中的玩物,得興致了就拿過來揉捏,失了興致就毫不留情地踢開。

想到這一重,婉芙眼色暗淡下來。

神思間,外面傳進幾聲動靜,她推開窗,眼眸剛探出去,就看見了被守門的宮人攔住的江貴嬪。

陸常在有孕,身子不適,閉門不見人,在後宮已是人盡皆知的事。

至於為何不見人,各自心知肚明,陸常在肚子裏揣個金疙瘩,若是她自己出去還好,旁人闖進這吟霜齋,萬一這時候陸常在出了事,豈不是白白當了靶子。不用查嫌疑也在自己身上,是以這個時候沒人會來吟霜齋找那個晦氣。

守門的宮人攔住江貴嬪,說明了緣由。江貴嬪也沒想到自己貴嬪之位,要見一個常在還見不到。她指甲掐進手心,“怎麽,你的意思是本宮見你們常在主子還要去向皇上通稟?”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小宮女早就聽說江貴嬪脾氣不好,此時見主子發怒,立即跪下身嚇得兩股戰戰。

聽雨見主子臉上確實有了怒容,這時候陸常在有了龍裔,主子在氣頭上,若陸常在肚子裏的金疙瘩出了差錯,皇上不免會怪罪主子,她忙扯了扯主子的衣袖,小聲道了兩句話。

被聽雨攔住,江貴嬪才記起自己這一遭來吟霜齋要幹什麽,險些叫這個奴才給帶偏了去,她慢條斯理地撫了撫發鬢,冷睨那小宮女一眼,“既然見不到你們主子,這吟霜齋的奴才總能見到吧,去把江婉芙叫出來。”

小宮女愣了下,沒反應過來江貴嬪要見婉芙姑娘做什麽,肩膀就被那繡花鞋底踢了一下,“還不快去!”

江貴嬪翻著白眼,看她一眼都嫌晦氣。

她腳下用了力,小宮女嚇得癱坐在地上,肩膀倏地一痛,她疼得臉色微微發白,卻因那人是高位的主子,自己一個奴才只能吞下這口氣,小跑著回去叫人。

婉芙在窗裏看得清清楚楚,雖聽不清在說什麽,但大約猜的出,乾坤宮的那一個時辰,在後宮掀出一陣風波,首先坐不住的人就是她這位嫡姐。

婉芙掩了窗,想起皇上最後的那句話,今夜吟霜齋卸燈。

在寧國公府後宅待了兩年,她甚至已經可以麻木地習慣生父的風流與涼薄,對自己的冷漠與無視,看著後宅的姨娘們因生父的夜宿而爭風吃醋,花招不斷。世間男子大抵相同,無非是多情貪鮮,愈是得不到,愈是想要,愈是壓抑,心底的欲望愈是強烈。

她私下有意無意用了那麽多的手段,今日是讓帝王吃到了些甜頭,但倒底不夠,獵物只是親昵的依偎在獵人懷中,並未徹底馴服,怎麽會夠呢?

她一笑,對鏡照了照脖頸的痕跡,將案上的珠釵簪到發間,起了身,這時守門的宮人也到了。

“婉芙姑娘。”

吟霜齋的奴才都是有眼色的,主子對婉芙客氣,其余人都會尊一句姑娘。

宮女的肩頭還有清灰的汙漬,是江貴嬪一腳留下的她猶豫了下,才小聲道:“江貴嬪要找婉芙姑娘,江貴嬪似是動了怒,姑娘不如去求求常在主子,請皇上過來。”

婉芙訝然,沒想到這小宮女會為自己說這麽多話,但江貴嬪哪能讓她這麽輕易躲過去,萬一陸常在因此動了胎氣,反而得不償失。她在禦前待了那麽久,江貴嬪不折騰折騰她怎能甘心。

不過這小宮女倒是有心計的,她眸色微動,牽唇一笑,附耳低語了幾句。

小宮女呆呆地看著美人的笑臉,一時竟有些無錯。不可否認,婉芙姑娘是美的,美的嬌媚,讓人不禁想藏於身後,獨自私有。

小宮女傻傻地站了一會兒,一轉頭,婉芙姑娘已經去給江貴嬪恭恭敬敬地做禮了。

是了,人生得再美,倒底還是一個奴才。在這深宮裏長了這樣一張臉,卻又無權無勢,不得主子名分,只會給自己帶來禍患。

此時江貴嬪死死盯住那張比數月前還要嬌俏的一張臉,想到她在乾坤宮待的那一個時辰,不知道在裏面是用何等的手段勾引的皇上,沒忍住,抽出手,啪的一掌就扇了過去,“跟你那個狐媚子生母一樣的下賤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