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陳德海縮著脖子候在外殿, 起初內殿裏聽不見聲兒,靜悄悄的,詭異的寂靜猶如風雨欲來, 就在他莫名心驚膽顫之時, 聽見裏面漸進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面前價值連城的翡翠屏風被男人一腳踹開,搖搖欲墜地倒到地上, 噼裏啪啦, 碎裂開來。
陳德海傻眼地覷向皇上的眼色,麻溜兒跪下身, 一縷魂兒險些嚇得升天。
他何時見到皇上發過這麽大的火兒, 更何況這還是在泠妃娘娘這,皇上平日連罰一下泠妃娘娘都舍不得,今兒這是怎麽了!
聖駕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直到鑾輿走遠,昭陽宮伺候的宮人額頭緊磕著磚面兒,久久不敢擡頭。皇上在昭陽宮震怒,無疑是娘娘惹惱了皇上。宮裏藏不住事, 他們都聽說了今兒在坤寧宮,楚嬪狀告娘娘與外男有染,難不成因此而惹惱了皇上?
宮人們胡亂猜想,對泠妃娘娘卻不敢怠慢, 雖說泠妃娘娘惹皇上震怒,可昭陽宮養著的小皇子是實打實的。放眼這後宮裏,只有三位娘娘, 兩個皇子,皇上即便動怒, 也沒處罰娘娘不是。
內殿
那扇屏風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上好的翡翠,透亮幹凈,合宮也就這麽一扇。
千黛召潘水進來,將那些碎片收出去,明日拿到內務府,看還能不能修復回原樣。
婉芙坐在床榻上,沉默良久,開口道:“扔了。”
“娘娘,這屏風是皇上所賜,若扔了豈不更落人話柄……”千黛著急開口,她不知道皇上為何忽然動此大怒,但歸根結底,是與娘娘的舊事分不開,這時候娘娘更該小心行事才對。
婉芙悶悶不語,翻過身滾到床榻裏面,衾被蒙蓋主臉,“下去吧,今夜不用人守夜。”
秋池在一旁看著娘娘這般消沉,心急如焚,可皇上和娘娘之間的事兒,哪是她們這些奴才能插手的!
最終幾人收拾好內殿,新立了一塊八寶海棠屏風,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內殿。潘水抱著一堆碎裂的翡翠請示地看向千黛,千黛是昭陽宮的掌事宮女,最懂娘娘的意思,這屏風是皇上賜的,也是皇上發怒踹碎的,他不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扔了,明兒個焉有命在!
千黛望著只余一盞燭台的內殿,嘆息一聲,“明日送去內務府。”
……
皇上回乾坤宮沒乘鑾輿,陳德海壓根跟不上皇上的步子,他歇乎帶喘,連跑帶顛,好不容易到了正殿,剛要進殿,殿門啪地打到他的腦門,撞得頭暈眼花,欲哭無淚。
沒等他動作,就聽見殿裏噼裏啪啦,嘀哩咣啷的聲響,他嚇得身子一抖,心道可不能在這時候進去,結果就聽見內殿揚聲喚他的聲兒。
“陳德海!”
陳德海聽得一激靈,猶豫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瞧見地上可憐巴巴地躺著兩個托碟,泠妃娘娘給皇上送來的寢衣皺得不知道成什麽樣了,上好的緞子就被扔到地面上,旁邊一同被扔的,還有那個破舊的荷包。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賠笑著上前,“皇上。”
李玄胤鐵青著臉色在殿內走來走去,忽地停住腳步,點著陳德海的腦袋,“去,把這件寢衣還有這個荷包都燒了,全都給朕燒了!”
陳德海“啊”了下,苦著臉,“皇上,這寢衣可是泠妃娘娘用了上好的蜀緞……”
“你是伺候她還是伺候朕?”李玄胤陡然揚聲,“朕讓你燒了就燒了!”
陳德海嚇得激靈,一把將那寢衣和荷包撿起來,“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
坤寧宮
梳柳侍奉在內殿,為皇後揉捏著額角。傳話的宮人通稟了昭陽宮鬧出的動靜,也不怪他們這麽快知道,皇上匆匆趕到絳雲殿,沒多久,盛怒著離開,甚至連鑾輿都沒坐,這般的怒火,任各宮想不知道都難。
皇後慵懶地撫了撫發鬢,“楚嬪舍身成全了本宮,本宮答應她的事,自然不能食言。”
梳柳拿起玉梳子,梳捋著皇後的長發,她忍不住道:“娘娘,楚嬪雖唱了一出大戲,可皇上依舊維護著泠妃,奴婢擔心……”
“不必擔心。”皇後微微一笑,“泠妃要是聰明,就該去求著皇上再次榮寵她。可這樣得來的榮寵,皇上不過多久也就膩歪了。”
“泠妃是迫於入宮,心性泰然隨意,本宮想,泠妃這次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只要她稍顯動搖,本宮就能讓她永遠離開這座勾心鬥角的皇宮。”
梳柳沒再多言。
皇後習慣入夜吃小半碗燕窩,伺候的小太監將燕窩粥送來,皇後不緊不慢地朝那小太監瞄了眼,“以前伺候的在哪?本宮怎麽見你眼生?”
那小太監生了一副清俊女相,一雙手纖細白皙,指骨修長,皇後多看了那雙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