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李玄胤微闔起眸, 指骨的白玉扳指映出男人深沉的臉色,“嚴刑審訊張先禮,問他想要什麽。”
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毒, 只能從張先禮的嘴巴裏問了。陳德海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不喜大皇子,皆是因大皇子那兩個糊塗的母親,歸根究底, 大皇子都是皇上的兒子, 虎毒不食子,皇上不會不顧親生兒子的性命。
陳德海悄聲退出了正殿。
……
翌日一早, 蘅蕪苑
敗落的枯花零零散散凋零到地上, 一只繡花鞋底碾了兩下,那片枯落的花蕊混進了泥裏,再聖潔金貴的東西,落到地上,與這汙泥何異?
劉寶林冷嗤一聲,眼底不屑。
她朝著面前的端莊雍容的皇後福了身,“皇後娘娘一大早到嬪妾這兒來, 可是讓嬪妾好生驚訝。”
張先禮進了慎刑司,過不了多久就會查到她的頭上,劉寶林沒必要再裝下去,她勾著眸子, 直直地看向皇後。
皇後含笑打量過她,“是本宮讓你驚訝,還是你驚訝了本宮?”
“劉寶林唱了這麽一出大戲, 在後宮裏攪和這麽久,幾番全身而退, 叫本宮都忍不住拍掌稱贊了。”
劉寶林撫了撫發鬢,言語挑釁,“皇後娘娘確實還稱贊嬪妾,沒有嬪妾,娘娘怎麽能這麽容易就除掉後宮的皇子,怎麽能一解獨守空閨的苦悶?”
“汙言穢語,娘娘面前豈容你放肆!”梳柳登時氣急了眼,厲聲斥責。
劉寶林瞟了她一眼,“話說回來,娘娘如今自身難保,來嬪妾這兒是要做什麽?”
皇後微笑了下,擡手摘那朵梅花,捏在指尖把玩,“本宮是要給劉寶林遞個消息。”
“害你父親之人,不是皇上。”
“你自始至終,都恨錯了人。”
她輕飄飄掀起眼,欣賞著劉寶林的變化的臉色。
“不可能!”劉寶林猛然擡起頭,“皇上親口下的聖旨,不是皇上害我父親如此,還能是誰!”
“我父親清清白白,若非遭人誣陷,怎能落得緝拿入獄,慘死邊關的下場!是皇上不分青紅皂白,判我父罪名,與那些蛇鼠小人共處一室,才致使我父染疾慘死!”
劉寶林紅了一雙眼,“沒有人知道,他一介地方小官,為那些公務付出了多少。先歷十年,地方大水,我父日日夜夜忙於安撫百姓,親自下河堤,險些被滾石沖走。先歷十六年,大旱,我父為百姓捐空了家財,別人笑他傻,笑他蠢,可我父說,為官者,要無愧於心,無愧於民!”
“我父如此,怎會貪贓枉法,分明是有小人誣陷栽贓!皇上寧願信小人之語,也不願查明真相,還我父清白。他是昏君庸帝,不配為江山之主!”
最後一句,足以是欺君罔上之罪,嚇得伺候的宮人頓時煞白了臉,戰戰兢兢跪下身。
皇後捏碎了指尖的花瓣,笑得平和,“你知道,你父親得罪的人是誰麽?”
“是何家嫡系大房的何二爺,太後娘娘的胞弟。”
“劉寶林,你這麽聰明,怎麽會想不明白呢?”
“不是皇上不想查明你父親的罪狀,而是太後要你父親替她的弟弟背鍋,你父必死無疑。若非皇上判你父親流放,大抵,你就連最後一封家書,都收不到了。”
“你深居後宮,想必也沒得到前朝的信兒,皇上已經對何家下手,首當其沖的,就是罪狀累累的何二爺。”
“你恨皇家,確實沒有恨錯,但你最不該的,就是害死了皇上那麽多的孩子。”
“皇上,非你口中那般昏庸,他是一個好君主。”
天光稍霽,紛紛揚揚落下雪花。
劉寶林眼眸被日光刺得微晃,她怔然良久,扯唇道:“說來說去,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皇親,皇上維護皇親,有什麽好辯駁的!皇後娘娘對皇上如此信服,心裏就沒有過恨嗎?”
皇後沒有說話,只是從容地笑了笑,“本宮沒有為皇上說情,靖兒尚在病中,本宮痛苦,自然不想讓你們這些背後下手的人好過。”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發黃的信箋,“本宮的好心,想不到竟有一日能得用處。”
信封印了朱漆,“鶯鶯親啟。”
……
皇後上了儀仗,她捏了捏額頭,疲憊地合上眼,“去昭陽宮。”
“娘娘一夜未眠……”
皇後止住梳柳要勸的話,“時間不多了,本宮不能好過,也不會讓她好過。”
大皇子病重未愈,婉芙不必去問安,起得要比往日遲。她用過早膳,秋池正揉搓著花露順她的發尾,傳話小太監進來通稟,“娘娘,皇後娘娘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