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狂妄,妖邪之輩,也敢挑釁我整個仙界!”

這一次,不止是曦雲,仙門之中,有三位掌門同時祭出仙劍朝重昭揮去。

這一次金曜沒有阻攔,他雖愧對松風,可他畢竟是天宮掌座,寧碎仙骨而墮妖的重昭,他無法再護。

四把仙劍同時刺向重昭靈台,重昭不過憑一口氣息撐住,根本無力還擊,可他眼中毫無懼色,皆是死意。

長發披散的少年孤獨立在大殿之中,猶若邪魔,為三界所棄。

殿中一些與縹緲交好的仙人,已經不忍再看。

就在四把仙劍落在重昭靈台的一瞬,人群中一道身影躍出,在重昭身前築起了一道仙圈,那仙圈微弱無比,對上四位掌門猶若熒光迎皓月,眾人擡眼望去,只見一個少女渾身是血護在重昭身前。

“白爍!”

“白爍師妹!”

縹緲弟子中,有人焦急喚著白爍。

眾仙愕然,這竟是個縹緲弟子,蚍蜉撼樹,一個東海小派怎麽盡出這麽些不要命的子弟!

半空中,那四把被白爍仙圈阻了片息的仙劍仍舊毫不遲疑刺向重昭,護在他身前的白爍首當其中——

本來已被邪氣縈繞雙瞳毫無生意的重昭朝白爍沖去,可他仙骨已碎,靈息全無,不過一步就轟然倒地,鮮血從七竅流出。

重昭絕望望著白爍,瞳中黑氣純粹到極致,發出野獸般的怒吼。

“丫頭!”

“小白爍,你找死啊!”

花紅和慕九同時臉色一變,就要出手,就在這時,一道強大的神光從天際而來,落在那四把仙劍上,仙界三山六府四位掌門的劍仙竟就被這一道光給攔了下來,再不能進半寸。

神光中,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緩緩走來,那人紅衣月袍,於風揚展,他伸出一只手,輕輕一彈,頃刻間四把仙劍斷成碎片,四大掌門同時色變。

而殿中,一道人影橫空而起,毫無預兆朝曦雲四人拂出一掌,四人齊齊吐血,如斷弦的風箏朝地上落去。

金曜並三位上仙面色一變,同時揮出靈力將四位掌門托住。

神光散去,皓月殿主懷中是那個滿身鮮血的少女。

而冷泉宮宮主瑱宇,立在了只剩一口氣的重昭面前。

殿中瞬息萬變,誰都沒想到,妖界兩位半神竟同時出手,護住了這兩個縹緲弟子。

“白爍,你就這麽輕賤你的命?”

皓月殿主神色冰冷,可只有他知道,自己那雙抱著白爍的手在微微顫抖。

白爍在鳳堂時為重昭受一掌已是重傷,方才又耗盡仙力為他攔下四掌門的仙劍,染血的身軀如破碎的娃娃,她睜開眼,迎上那雙冰冷且憤怒的眼,卻突然咧了咧嘴。

盡管梵樾說出的話冷漠又無情,可自回鳳島後那滿腔的惶恐愧疚害怕在觸到身後熟悉的懷抱時,不見了。

“大妖怪……”她用盡力氣又小心翼翼拉住梵樾的袖擺,“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只這麽輕輕一句話,皓月殿主滿腔怒火煙消雲散,他目光在白爍折斷的手臂上一凝,神情更冷,掌心源源不斷的神力卻注入了白爍靈脈之中。

兩人仿若無人般對話,殿上卻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中,三界皆知皓月殿主那一副性子比萬年的冰川還冷,可現在他竟為一個仙門子弟的死活出了手。

這個叫白爍的縹緲弟子,究竟什麽來頭?

不遠處,重昭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模糊的血眼裏映著白爍望著梵樾的那張欣喜又依賴的臉,眼底僅剩的一點亮光散去,只剩黑暗。

“瑱宇宮主,梵樾殿主,兩位何意?”

靜默的大殿中,金曜以神力為四位掌門療傷後才沉沉開口。

“這是我仙族內務,兩位如此,是要與我仙族開戰嗎?”驚雷性子沖動,怒聲質問。

“本殿何時插手你仙族內務了?本殿不過是救我皓月殿的人,怎麽,不可以?”梵樾淡淡開口。

皓月殿的人?

眾仙面面相覷,曦雲忍不住開口:“她明明是縹緲弟子!”

“本殿說她是皓月殿的人,她就是。”

梵樾神色一冷,半神威壓落於曦雲身上,曦雲面色一白。

“梵樾殿主。”金曜開口,“她一身仙氣,明明是我仙族,即便殿主是妖族半神,也不能如此顛倒黑白。”

“誰說一身仙氣就不能是我皓月殿的人。她早已被縹緲逐出師門,金曜仙座若是不信,可以問問這些縹緲弟子。”

金曜朝縹緲眾人看去,爾昀咬了咬唇,點頭:“是,白爍雖出自縹緲,卻早已被掌門逐出師門,她已經不是我縹緲弟子。”

爾昀曾經厭惡白爍,可歷經世事,她待白爍早無芥蒂,如今縹緲遭逢大變,重昭墮妖,白爍為他與眾仙門相抗,仙界已無白爍立足之地。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她跟著這個皓月殿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