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人是活不成了

“枕安, 你醒醒,別睡,千萬別睡!”一眾人擡著崔枕安匆忙卻平穩的疾奔, 路行舟強忍著傷重邊小跑邊聲聲喚他。

崔枕安的眼皮時睜時閉,除此之外一點回應都沒有。

眼前傷重,只能暫居山鳴關內的府衙。

山鳴關府從未見過此等陣勢, 手忙腳亂將城內最好的郎中都請了來。

路行舟傷勢亦是不輕卻也不顧不上,只能焦灼立於在外,等著郎中的消息, 先前只顧著救人不曉得怕, 這回摔得幾乎只剩半條命的正遊走在死亡邊緣, 路行舟才知後怕,雙腿止不住的顫抖, 坐立難安。

“公子, 已經命人去京中送信了。”臉上掛著彩的護衛在路行舟耳畔低聲道。

路行舟未應, 只默然看著自己身上所纏的布條, 已經沁滿了血腥,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

京中若知崔枕安重傷,定會翻起風浪, 派人去送信時, 不忘叮囑凡事不要驚動了人。

堂中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因太子現下生死難料, 唯有郎中幾人裏出外進,路行舟出了門去倚墻而站。

身上的傷口皮肉翻出,順著破爛的衣衫朝下流血, 郎中為他稍適處理之後, 他心中驚跳難忍, 終顧不得傷處扯了那郎中手臂喝問道:“太子如何了?”

此處郎中不若京中那些醫官,素日利官見貴,路行舟這般身份的人高嚷一句就足可讓他嚇破了膽,哆哆嗦嗦跪下來,“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手上的藥粉灑了大半,藥氣也跟著散發開來。

稍懂些醫理的便能明白,正常人摔成這樣,十分命也只有兩分能活,就算活下來,也怕肢體殘傷,下半輩子只能在床上過了。

可這些話誰又敢講敢說,只是一問三不知罷了。

火氣正無處發散之時,只瞧著自門裏又出來兩個人,路行舟紅著眼一把扯過離他最近的那個,“你說,太子如何了?”

那身材矮小的郎中幾乎被路行舟拎得離了地,驚魂未定也只能撲跪下來,一時慌亂沒了主意,脫口而出:“路大人饒命.......”

“太子他.....太子.....”

此人並不圓滑,被人稍加一嚇便險些將實話全講出來,此刻門外一眾官員嚇得慘白了臉。

太子可以死,甚至可以死在任意一處,可是若死在這裏,在場所有的人來日都得跟著陪葬。

只覺頭頂嗡得一聲響,路行舟眼珠子瞪得溜圓,他從未發過這麽大的火氣,那郎中被他這副樣子嚇破了膽,忙甩著長袖解釋:“大人饒命,太子殿下摔的太狠,四肢幾乎全斷,除非華陀在世....”

近乎已經斷定崔枕安活不成了。

地上所跪之人臉色又白了兩分,恨不得此刻從地上爬起來將那郎中口緊緊捂上。

“華陀在世.......”路行舟眼珠子在眼眶中左右轉的飛快,聲聲低念,“華陀在世......”

很快,他眼前一亮,猛一把將手底下的人推開,大步朝外行去。

後人忙自地上爬起來追問:“路公子您去哪兒?”

他充耳不聞,顧不得傷重,命人牽來一匹快馬,翻身一躍騎馬飛奔出府衙之外。

......

今天的風尤其大,吹得軒窗咣咣作響,鐘元覺輕,稍有響動便睡不著,輾轉幾回,終被那風聲擾得失眠,只能翻身下地,才一站起身來,便聽軒窗一陣巨響,風將其吹開,疾風灌入房內,翻動案上書頁,而後撲到他的身上,帳幔亦被吹得翻飛。

才想要去關窗,便見著房門亦開,不過不是風吹的,而是有一個人影立在門前。

鐘元自打被崔枕安從那暗牢中挪出來,便一直住在太子府偏院的樓閣之中,平日鮮有人來,他亦出不去,像今日這般夜半有人闖入還是頭一回。

不過很快他便認出來人,竟是路行舟。

他衣衫襤褸,身上破爛不堪,怎麽瞧都不像平日那個意氣風發幹凈爽朗的路家大公子。

崔枕安不是什麽正常人,他的朋友更強不到哪去,鐘元不懼不畏正站在原處,等著他的花樣發散。

事到如今,他反而什麽樣的搓磨都不怕了。

思由此,連身板都跟著挺直了幾分。

那人朝前行了兩步,雙目直勾勾的望著鐘元,神情復雜,“你得隨我走一趟。”

“去哪兒?”

“山鳴關。”先前路行舟從崔枕安口中聽過關於鐘元的事,他對此人看法很復雜,做為崔枕安的親友,他自是凡事會站在崔枕安的立場考慮,但平心而論,鐘元此人實著讓他敬佩,也不免為他感到惋惜。

若是這世上還有一人或能救得崔枕安的性命,怕唯有鐘元。

可是這個念頭一起,連他都覺著好笑,鐘元一早就是奔著崔枕安的命來的,怕是恨不得他下地獄入黃泉,如何能救他。

“太子傷重,危在旦夕,求你去救他.......”這種話路行舟都講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