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輕言細語
大一暑假快結束的時候, 陶九刑滿出獄。
王雪平難得請了十天的假,這是她來蔣家十多年來第一次請這麽長時間的假,從網上新買了兩件衣服, 全家人在商場吃了頓團圓飯。
王雪平考慮他的飲食,本來說吃頓清淡的家常小菜,但陶九不幹, 堅持去吃火鍋。
來之前陶竹和王雪平說好誰都不能哭,但飯吃到一半, 她還是沒忍住哽咽,父女兩人一起安慰她。
陶竹差點也哭出來,但備不住陶九一直朝她使眼色,把她給逗笑了。
監獄裏的日子苦不苦,那無疑是苦的。
但是親人之間的情感是永恒的,沒有因為時間和困境被消磨, 已經足夠讓陶九知足。
熱氣騰騰的紅油在鍋裏咕嚕咕嚕沸騰, 仿佛在昭示最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他們往後的日子,都會紅紅火火的吧。
陶九身上背了刑事案底,不好再在北京找工作,陶竹的爺爺奶奶在老家年事已高,早在出獄前他就已經和王雪平商量好,這次出來後不再在北京待了, 回到前雇主家跟蔣家人打了聲招呼, 全家人一起回了繁春。
老人家許久不見兒子,忙裏忙外, 偶爾針對他這幾年問出什麽尖銳的問題,陶九答不上來, 全靠王雪平反應快給遮蓋過去。
秋收,田野,果園,青山,小溪,老人,組成了這一周全部平凡又熱鬧的生活。
一周之後,陶九留在老家,王雪平和陶竹坐火車趕回北京。
這一周雖說是回家,但陶竹一天都沒閑著,每天剪視頻,拍素材,王雪平不知道她在幹嘛,通通歸於玩手機,在老家有爺爺奶奶護著她不好說,一上火車她就開始輸出:“你看看你,這一天天的哦,就曉得抱著個手機玩,上大學了是不像高三那樣需要努力了嘛,但也不能這麽放縱自己啊,多出去走走,和我們家人多講講話,不好嗎?”
雖然都是在說她,但陶竹明顯能感覺到王雪平的語氣比從前輕松了很多,她笑了笑,拿著手機貼過去,給王雪平看她的手機屏幕,講她現在在做的事。
王雪平對數據不敏感,但看到10w播放的那個數字,也知道她做的很厲害的,
只是當陶竹說到變現的時候,王雪平完全沒辦法理解,她的腦回路直到完全不拐彎,語出驚人:“你去搞詐騙了?”
陶竹哭笑不得:“這怎麽能叫詐騙呢?”
王雪平指著手機的評論區:“你也沒有賣給他們東西啊,你怎麽能收錢呢?”
“有人去賣啊。”陶竹解釋,“我收的是賣家的錢,不是買家的錢。”
王雪平更不明白了:“那賣東西的為什麽要給你錢?你也沒買啊?”
“因為我幫他們做了推廣。”陶竹做了自媒體之後很忙,還沒跟王雪平聊過她做的事,平時看王雪平刷短視頻也挺多的,完全沒想過她對於這塊的理解竟然這麽淺,她嘗試換個思路解釋,“你想想,你在電視上在視頻上看廣告,那些廣告是不是要給平台錢?是不是還要給明星代言費?”
王雪平震驚:“明星代言還要錢呢?”
陶竹:“……”
王雪平依舊不理解:“那你也不是明星啊。”
陶竹:“可我有流量啊……”
從繁春回北京,兩天一夜的火車,陶竹說的都上火了,才勉強給王雪平講明白她變現的邏輯,以及流量為王的互聯網環境。
王雪平簡單粗暴地把這套邏輯概括為“賣廣告的”,陶竹說累了,喝了口水,認了,她只囑咐了一點,就是財不外露。
這一點是曾經她問蔣俞白為什麽要把蔣中朝從財富榜上撤下來的時候,蔣俞白教她的。
當做的事不需要融資,不需要用有錢來換取更多錢的時候,財切忌外露。
要低調,要謙卑。
要克服虛榮心,克服炫耀欲。
從繁春回來當晚陶竹就和王雪平分道揚鑣了,她嘴上說著回去住宿舍,實際上是直接回了蔣俞白在校外的房子,熬到夜裏三點,把在老家的素材全部整理好,當做備用。
三點多本來都洗漱好躺床上了,結果由於晚飯吃得太早,她餓的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了幾圈又忍無可忍地睜開眼,點了個夜宵外賣。
這世界上有喝口涼水都能長二兩肉的人,相對也有陶竹這種,夜宵炸雞怎麽吃都不胖的人。
但她的吃不胖的原因,是高三那年拼命復習,廢寢忘食留下來的胃病。
吃完淺睡了一覺後,早上八點開始發作。
一開始還好,像有火苗在胃裏燃燒,雖然不舒服,但躺在床上勉強能忍,陶竹試圖睡一覺把疼痛壓過去,但沒想到越忍越疼,到了中午的時候,胃裏像有無數根尖銳的針在穿刺,刺痛感一波波地湧來,酸澀和痙攣感伴隨著每一次的疼痛襲來,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