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可語冰
八年前的夏天, 蔣中朝參加重要晚宴,彼時陶九開車,路上撞到了橫躺在馬路中的人。
司機開車專注, 風吹草動都能感覺到,自然也感覺到軲轆底下有異動,但當時的那場晚宴對蔣中朝來說確實重要, 他沒想到是撞了人,還以為撞到什麽物件, 邊打著電話,邊讓陶九開走,有什麽事回頭再說。
就是這麽陰差陽錯的一個念頭,釀成大禍。
警察趕到時,蔣中朝是緊張的,因為如果不是他開口讓陶九開車走, 按照陶九本身的意願, 他是想下車查看的。
可是, 陶九一口攬下了所有罪責,只字未提蔣中朝。
陶竹脫口而出:“為什麽?”
“還是小孩兒性子了不是。”陶九咳了一聲,不困了,拿著手機到院子裏,在滿院果香中,跟她娓娓道來, “我進去了就我一個人的事, 如果他進去了,我跟你媽還能掙到這麽多錢嗎?還有他手底下那麽多要吃飯的人怎麽辦?”
能在高層人物身邊當幾年司機的, 沒有一個是不聰明的,陶竹察言觀色的能力, 也都是遺傳的陶九。
他幾乎是在警察找上門的一瞬間,理清的利弊。
如果他不認罪,他跟蔣中朝的責任一人一半,王雪平就得重新找工作,等他出來了,這輩子也就廢了。
如果他全攬下來,罪責全是他的,就能賭一把蔣中朝的良心。
這場豪賭,陶九贏了。
蔣中朝幫陶竹解決了學校,讓陶竹受到了更好的教育,也讓她們娘倆有地方住。
至於陶竹和蔣俞白的發展,則完全脫離了陶九的掌控。
不得不說陶九是聰明的,犧牲了他一個人,換來了許多人的安居樂業。作為得益者,陶竹不去評價他做法的好與壞。
她只確認:“所以……他沒有逼你給他頂罪?”
“怎麽能說是頂罪?”陶九占了便宜,不會說別人家半個字不好,“事情確實是我做的,以後你不要講這樣的話。”
王雪平大概是半夜醒了,發現身邊沒人,開始叫人,聲音順著電話傳到陶竹耳朵裏。
她掛了電話,衣服跟鞋都沒來得及換,飛奔到樓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陶竹打開車門,跨坐在蔣俞白身上,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
熟悉的味道,結實的肌理。
近到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可陶竹還是覺得,太遠了。
她微微揚頭,主動吻了他,把自己的舌尖送進去,唇齒交纏。
蔣俞白茫然的被動承受,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的躁動。
黑暗的夜空下掛著一輪彎月,映著她濕漉漉的眼角。
等她親夠了,像是把所有情緒都發泄出來了,蔣俞白拇指擦拭她眼角的淚珠,低低地問道:“怎麽了?”
還是委屈,還是後怕,陶竹又一把抱住他,下巴擱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俞白哥,我好想你。”
“嗯,嗯。”蔣俞白唇瓣淺淺的彎著,抱著她,在她耳邊廝磨,“我也是,乖。”
抱了不知道有多久,好像又哭過一次,陶竹才又坐起來,拿指尖,一筆一劃描摹他的五官,立挺的眉骨,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她又忍不住啄了一下的唇瓣。
想起剛才電話裏的對話,陶竹問:“你還餓嗎?我陪你去吃晚飯?”
她在撫摸他五官時,蔣俞白一直閉著眼,到現在才睜開,說:“好。”
“嗯。”陶竹說,“那我們走。”
蔣俞白一下子就笑了,嗓子被吻到幹澀,笑的時候咳了一下:“我們就現在這麽走?”
想到自己的姿勢,陶竹臉紅了一下,剛要起身,蔣俞白卻使壞,把她箍在胸膛和方向盤之間。
陶竹掙紮著撲騰,蔣俞白一開始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無用功,幾下之後,他眼底眸色漸深,啞聲道:“別扭腰,我放開你。”
陶竹如願以償,跨到副駕駛去。
蔣俞白不習慣吃外面飯店做的飯,陶竹租的房子離九禦不遠,蔣俞白直接把車開過去,讓廚師給他們兩個做了晚飯。
陶竹來這邊的次數不多,每次過來,眼神都止不住看向二樓那扇被她打碎的玻璃。
心想那時候的她,可真是……生猛。
收回視線,她看了眼偌大的房間,問道:“你確定今晚蔣叔叔都不在嗎?”
蔣俞白懶散地半躺在沙發上,兩條長腿松松展開,擡起胳膊朝她招了招手:“不確定。你管他做什麽?”
陶竹欲言又止。
今天晚上跟陶九的對話,讓陶竹似乎了解了一些蔣中朝的顧忌。
陶九太會察言觀色的人,作為他的孩子,在堅韌之余,也繼承了這一點。
蔣中朝可能是擔心她太過於八面玲瓏,對蔣俞白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