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節 再布子

這是他給官應震出的主意。

中書科那邊還在醞釀,但是已經把風聲放了出來,主要就是針對開辟經蝦夷過鯨海到東海女真的航線,也針對開辟前往南洋尚未發現並能給朝廷帶來實際利益的航線。

中國的傳統習慣,士林文人和官爵代表身份地位,武人往往被排斥在外,但是卻可以通過軍功來獲取爵位彌補這一缺憾,但是對商賈來說卻很難實現,即便是捐官一樣會受到來自讀書人為官者的鄙視和輕蔑,這使得他們始終處於最低一層。

可要商賈們去讀書科考,或者打仗立軍功,都委實太難為他們了,所以如何來挖掘這其中的妙用,馮紫英就覺得大有可操作余地。

用這種開辟新航線,解決朝廷遭遇的一些困難,居功至偉者以軍功相酬授予爵位,無疑是一個最動人的誘惑。

幾乎沒有誰可以抵擋得住這個引誘,雖然誰都知道這裏邊不擔風險極大,而且最終能夠獲準授予者寥寥無幾,但是這畢竟也是一個希望。

尤其是這種新航線的開辟本身就蘊藏著巨大的商機在其中,那麽這幾乎就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何樂而不為?

寶釵、寶琴乃至薛蟠的目光都望了過來,顯然這個說法很勾人。

“唔,沒想到蝌哥兒也得知了這個消息。”馮紫英點點頭,“這是我給官大人的建議,的確正在醞釀,估計還要一些時間就會由內閣呈報皇上批準而出台,不過蝌哥兒,這軍功授爵可不是那麽好得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朝廷的一個姿態,鼓勵海商們開拓航線,拓殖新地,為朝廷土地、財賦的增長做出貢獻,要有巨大成就者方可視為戰功授爵,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得到的。”

薛蝌笑了起來,“馮大哥,小弟當然知道這肯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否則怎麽可能被視為軍功授爵?兵部肯定就不能答應。不過這也正好是一個機會,若是簡單,豈不是大家都願意去了?而且小弟也說了,只是覺得現在這樣坐在屋裏經營那等普通營生沒甚意義,所以才希望去闖一闖,……”

馮紫英看了一眼寶釵和寶琴,“那二位妹妹的意見呢?”

寶釵和寶琴都有些遲疑,薛蝌又道:“姐姐和妹妹都應該知道我和妹妹自幼跟隨家父四處奔走,南邊兒的廣州,北邊兒的天津衛,我們都曾經去過,現在我也說了,這只是一個轉向,倒不是說我一定就要親自去探險拓殖,尋找航線,但是我可以組織人、雇傭人,並規劃這種探險拓殖的計劃,前期可以讓他們去做,到最後把握比較大的時候,我再親自上陣,這樣風險豈不是就可以規避到最小?”

不得不說薛蝌還是在這上邊花了心思,探險拓殖,尋找新航線,最為關鍵的還是要錢要人。

資金需要充足,購船,雇傭人,而且還需要有相當經驗的船員,然後制定詳細可行的計劃。

這些工作都不簡單,薛蝌無疑是想當組織者和操盤者,而非親身歷險者,風險的確要小許多。

寶釵和寶琴其實都能理解薛蝌的心情,一門心思想要把薛家重新振興起來,但這單單依靠純粹的經商,幾乎是不可能的。

薛家這麽多年日漸沒落,最終淪落為皇商,皇商名義上是可以獲得一些特權,但是現在商賈日漸與士紳結合的趨勢下,皇商地位也日益下降,在京師城裏或許還能有點兒余蔭,但在其他地方,基本上已經沒多少人在意你這個了。

正因為如此,薛蝌才想要另辟蹊徑,借著目前朝廷急於改變當下困境,從海貿這條路徑來找到一個能讓薛家授爵的機會。

這樣一來,哪怕是一個最低級的爵位,那至少讓薛家擺脫了皇商的定位,也能讓自己日後娶了方家女之後能腰杆挺直,不至於被人背後說閑話攀了高枝。

還未等馮紫英說話,薛蟠卻粗著嗓子說話了:“我覺得蝌哥兒這樣做挺好,男人家不能總是靠著婦道人家,現在蝌哥兒雖然和方家可以訂親,但是方家肯定多半還是看在紫英的面子上,他們也不認識蝌哥兒,還是聽紫英介紹,便是日後蝌哥兒和方家姑娘成了親,但若是蝌哥兒還是只圖安穩做點兒尋常營生,我估計方家那邊肯定還是不滿意的,還會覺得紫英有所欺瞞,……”

沒想到這尋常粗枝大葉大大咧咧混日子的薛蟠居然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讓一幹人都是大為吃驚。

薛蟠卻不在意,“再說了,我聽蝌哥兒先前說的那些,很可行啊,都說富貴險中求,哪有坐在屋裏就能等到好事兒落到你頭上的,蝌哥兒又不能讀書,做營生什麽時候能有大造化?還不得要走這些路,別說蝌哥兒,就是我都想要跟著蝌哥兒去闖蕩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