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節 大賣
看著台上這位柳敬亭的師父抑揚頓挫的指著柳敬亭托著的這具宣德爐,馮紫英越發覺得自己正在開創一個歷史,嗯,嘉德或者保利秋拍,或者現在可以改成大觀樓秋拍,日後也會成為一個可以記入大周歷史的事件?
“好了,小的介紹完畢,有請揚州賓悅樓大朝奉周彥生周老朝奉對這具宣德爐做出評判介紹,……”
台下和包房裏都想起了一陣喁喁細語。
宣德爐並不少見,前明宣德年間距離現在也不到兩百年,宣德爐雖然因為做工精湛藏量不大,頗受當今藏家推崇,但兩百年不到,宣德三年那一批留存下來的銅爐也不算少,真正大富大貴人家,哪家屋裏沒有兩三個?
這等物件不過是一個開胃菜,包房裏的人們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但是對於大堂裏來看熱鬧撿漏或者要混個臉熟的人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這宣德爐乃是前明宣宗朱瞻基在宣德三年時候所造,大家可能都知道,前明宣宗朱瞻基啊在位時間不長,也就十年時間,但這位皇帝呢,很喜歡欣賞把玩香爐,但這個人特別講究,這也很正常,當皇上嘛,講究一些也沒關系,所以就一門心思要弄出點兒不一樣的東西來,……”
馮紫英和忠順王都笑了起來,這都快開成一個古董普及課了,挺有意思。
“紫英,這人你們專門從揚州請來的,挺會說嘛,賓悅樓,孤有點兒印象,揚州最有名的古玩店,典當不過是副業,大東家應該是揚州鹽商的總商葉泓葉啟泰吧?”忠順王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馮紫英一凜,這他卻不知道,沒想到這位忠順王卻連賓悅樓的後台老板都知道,葉泓他當然知道,甚至也見過幾面,揚州最大的鹽商,也是當下的鹽商總商,雖然巡鹽禦史——自己的老嶽丈林如海死了,換了人,但是這位總鹽商卻未變,一樣穩坐,足見此人的本事。
“王爺,這些人我只是說了一聲,具體請了誰,他們背後是誰,我卻沒有過問了,不過是賈薔按照規矩請的最有名望的罷了,沒想到葉泓居然是賓悅樓的後台老板啊。”
“呵呵,葉泓不簡單呐,貨比三家,押注四方,哪條線他都能牽得上呢,他一個外甥女嫁給了方從哲的侄女兒,這只怕沒幾個人知曉吧?”忠順王貌似漫不經心,但馮紫英卻越發凝重。
揚州雖然地理上算是江北,但是從文化和傳統來說,卻仍然屬於大江南的一部分,就像是南直隸的諸州府一樣,安慶、和州、廬州、滁州以及應天府的一部分都在江北,但是傳統習慣上仍然因為它們都屬於南直隸管轄,而且緊鄰長江,都被視為大江南的一部分,但像鳳陽、淮安、徐州這些州府就很難被視為江南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揚州其實也算是大江南的一個經濟中心,甚至比蘇州、金陵意義更重,當然金陵作為南京六部的所在,政治意義更大。
“哦,這麽說來這位葉總商還是個明白人嘛。”馮紫英也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他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那未免太小瞧忠順王,也對不起他坐的順天府丞這個位置,但也不能說他已經什麽都看清楚了,連朝廷連皇上都還沒有說什麽呢,你看清楚了什麽?
“當然是明白人,但是太明白太聰明就未必是好事了。”忠順王嘴角陡然下撇,“孤前幾日聽說,他又讓自己兒子與甄應譽的女兒訂親了。”
“嫡子?”馮紫英心中一震。
“嫡子。”忠順王語氣變冷。
“多大年齡了?”馮紫英再問。
“他的幼子,還未成年吧?”忠順王遲疑了一下。
馮紫英心中一松,不動聲色地道:“哦,訂親嘛,未成年就還早,起碼還要三五年不是?這裏邊免不了就有些意外呢?悔婚的事兒難道還少見?商賈人家更不在乎這點兒顏面了。”
這幾句話忠順王和馮紫英都幾乎是附耳密談了,一直到這句話之後,忠順王一愣之後哈哈大笑,把周圍幾個已經被台上周朝奉講解十分精彩動人講解所吸引過去的王爺駙馬們又拉了回來。
“紫英,聽你這話語,怎麽覺得怨氣極大啊,怎麽你白落了一個媵妾還不滿意?就這麽記仇,我看你和同僚也相處甚好嘛。”忠順王樂了。
忠順王和馮紫英很熟,對於馮紫英二房娶了薛家姐妹的情況也知曉,甚至也知曉薛寶琴就是順天府治中梅之燁退婚的兒媳,這層淵源還真的有些讓人尷尬。
“王爺說笑了,看拍品,看拍品。”馮紫英也打著哈哈。
“……,宣德三年,前明宣宗朱瞻基從暹羅購入上等風磨銅,讓當時的前明宮廷禦匠呂震按照前宋宰相王黼所著的《宣和博古圖》來打造這香爐,據傳共制作成功三千具香爐,但是這只是傳聞,實際上當下流傳在民間的估計也就是一千多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