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節 站穩腳跟,眾皆來拜

潘汝楨猜得還真的很準,他是除了吳堡知縣夏之令外第一個到吳堡拜會馮紫英的官員。

像臨近的綏德、米脂、葭州等州縣的知州知縣,要麽是得到準確消息晚了,或者不確定消息是否準確,要麽就是擔心亂軍局面尚未得到控制,貿然出門到吳堡路上遭到不測,所以都想要等一等看一看,都遠不及潘汝楨這麽急切果決。

所以遠在膚施的潘汝楨反而是第一個趕到的官員,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讓馮紫英對潘汝楨印象好了許多。

當然汪文言這半年來在陜西的活動也是大有收獲,不但對西安府乃至陜西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司三司的官員有了相當了解,包括一些重要的兵備道、分巡道、分守道情況也有所了解,而一些局面不佳的府州縣,汪文言同樣也有針對性的作了了解。

像潘汝楨的情況汪文言就算是比較熟悉的了,甚至潘汝楨在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這邊的關系,在朝廷的一些人脈,也有知悉。

不過在潘汝楨來吳堡的當日,綏德知州吳貴德、米脂知縣許俊陽、葭州知州袁萬泉便陸續到來拜會馮紫英。

緊接著左布政使盧川的幕僚、按察使孫一傑的幕僚,以及西安府知府徐良彥的私人幕僚也都來了吳堡。

而都司指揮同知謝震業更是親自感到吳堡,這讓馮紫英都感到震驚。

雖說他對陜西都司很不滿意,陜西的衛所許多地方都形同虛設,衛所兵戰鬥力更是不值一提,但好歹謝震業也是從二品的官員,卻親自來吳堡,那未免也有些過於諂媚了。

這陸續來的官員和幕僚們絡繹不絕,讓馮紫英也應接不暇,後來不得不發出諭令,要求各地官員務必做好本務,不得擅離職守。

好在吳耀青等人也終於到了,讓李桂保他們的壓力也小了許多。

“奶奶們都到了平陽府了,但卻不敢再南下了,也不敢西行,就是怕出事兒。”吳耀青一身風塵仆仆,連臉都沒有來得及洗就急急忙忙來見馮紫英了。

“哦?亂軍真的入晉了?”馮紫英也是才得到消息,亂軍攻陷了韓城、郃陽,進逼同州、朝邑,西安府東部一片風聲鶴唳,徐良彥的私人幕僚來拜會的同時也帶來了這個噩耗。

“我們避開了河津一線,從孟門渡過來的,現在奶奶們在平陽還算安全,但是如果再南下或者西進,就不好說了,孟門渡那邊風聲都很緊了。”吳耀青曬黑了不少,“我們這一路南下,感覺山西這邊的情況也很不好,雖然旱情可能不及陜西這邊,但是官員卻是催逼賦稅,須臾不得消停,有幾次我們都碰上衙門裏的公人四處抓人,據說都是抗稅的,看得有些揪心,……”

馮紫英心中也是一緊,山西情況其實也很糟糕,只能說比陜西略好,但是陜西賦稅朝廷已經減免,但是山西卻沒有這個好處,若是吳耀青所言不虛,那山西的情況也就像一個幹草垛子,一點就燃了,可現在陜西亂軍一旦入晉,豈不是就相當於往這個幹草垛子扔了一個大火把?

此時的馮紫英還不知道入晉亂軍已經攻陷了河津縣城,正在向稷山挺進,也不知道黃河岸邊的榮河縣城也已經被攻陷,平陽府本地的大量饑民災民也都蜂擁而起,有些自舉大旗,有的則投效陜西亂軍,整個平陽府的南部已經動蕩起來了。

“潼關那邊情況如何?”馮紫英轉頭問汪文言。

潼關駐紮有潼關衛,這是整個陜西全境屈指可數能入眼的衛軍,就是因為潼關的地理位置特殊太過特殊,地位太過重要,雖然這裏潼關衛軍是隸屬於陜西都指揮使司指揮,但其獨立性頗強,便是都司也基本不幹預潼關衛的行動,一切以確保潼關安全為首要任務。

“駐紮有一營衛軍,其中有一部配備了火銃,但……”汪文言有些尷尬地張了張嘴。

馮紫英皺了皺眉,立即明白,“三眼火銃?”

“對,這些三眼火銃遠不及弓箭的戰鬥力,所以基本上是廢置了。”汪文言坦然道:“但總體來說,這一營的戰鬥力尚可,千總趙千山,臨潼軍戶出身,精於弓馬,行事狡譎,便是都司指揮同知謝震業有時候都指揮不動。”

“哦,謝震業都指揮不動,他這個指揮同知可真的是幹得出色啊。”馮紫英嘴角露出哂笑,“不過這溜須拍馬的活計倒是幹得相當順溜,要不他這個指揮同知也早就該褫奪罷職了。”

汪文言笑了笑,沒有說話。

大周官場這哪個地方不是如此?

幹才,庸才,蠢材,基本上都是二五三的比例,幹才能有二成那就說明這個地方的官場風氣相當不錯了。

而庸才和蠢材也並非真的庸碌和愚蠢,只是他們的心思都沒有用在正道上,對於政務得過且過,敷衍塞責,對於升遷鉆營,往自己腰包裏撈銀子,貪好女色,揣摩上司意圖,攀附結交,這些本事甚至比那些真能做事的幹才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