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車老板子

第二天早上,給元寶熬了苞米面喂上,讓它留下來看家,呂律砍了根棍子拄著,一瘸一拐地前往秀山屯。

平時這幾裏地,大半個小時輕松走到,如今腳成了這模樣,走起來就艱難了,硬生生磨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屯口。

按理說,他身體素質不錯,自己清洗敷藥後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好起來。

可三天過去了,腫未消,反而潰膿。

呂律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釘子鐵銹的原因,感染了,或是得了破傷風。

若是破傷風的話,那就麻煩了,這病,在這年頭可不好治,致死率可不低。

可破傷風,記憶中也不是這種反應。

總之,看醫生是對的,當時被紮到的時候,就不該硬挺著,當場就去找王德民。

呂律抵達秀山屯的時候大概是早上十點左右,秀山屯裏的人大都下地幹活,他一路走來,並沒有在路兩邊的地裏看到王德民,進了屯子,走到王德民院子的時候發現院門緊鎖。

得,等著吧!

呂律在王德民院子旁擺放著的一根粗大的老木頭上坐下。

這根木頭,前世呂律入贅的時候都還在。

是榆木的,到處是大疙瘩,春秋季節,經常能看到幾個老頭坐在這裏嘮嗑、曬太陽,也有頑皮的小孩會在這裏打鬧嬉戲。

老木頭表皮都被平時坐在上面的一個個屁股磨得發亮、胞漿。

印象中,就在他入贅的那一年,被一個外地人給買走的,給了王德民家幾塊錢,貼地那面,都已經腐爛大半,說是還可以拿去做漆雕工藝品。

這木頭緊挨著的,是一棵很有些年頭,粗大扭曲,有著巨大樹冠的杏樹,夏季的時候,這裏也成了老人們納涼的好地方。

此時,樹上已經冒出點點紅骨朵,零星有幾朵杏花開放。

等完全盛開的時候,這棵杏樹在屯子裏,絕對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爺們,幹啥呢?”有村民路過,看到呂律一個人坐在那裏,笑著打招呼,他很快注意到他的腳傷,驚訝地問道:“這腳咋地了?”

“被釘子戳到,腫得厲害,三天不見消腫,只能來找王大爺看看了。”

“是該好好看看……王大爺下地了,現在時間還早,要不,我去幫你叫來?”

“不用麻煩了,他有事兒忙,我這腳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不怕急這一時半會兒。”

“那到家裏去坐坐,喝點水?”

“就不去叨擾了,我看你扛著鋤頭,也是要下地吧,事兒忙,就不耽擱你了。”

“那行吧,我下地幹活去了,有空到家裏坐,我家就在下邊,那棵大梨樹旁邊,我姓周,叫周方敬。”

“好了,周大哥,改天過來,一定到你家去串門。”

周方敬點點頭後,扛著鋤頭走了。

記憶中,周方敬是林場的一名伐木的油鋸手,秋末冬初,自家地裏的活計忙完,就紮在林場中當臨時工,以前只是知道這麽個人,挺能吃苦,其它的了解不多。

重活一次,呂律沒想到,除了幾個自己有意接近的,頭一個跟自己打招呼並釋放善意的,會是他。

事實上,呂律也清楚,十有八九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傳開了。

他從一個個看到自己時,面孔上露出的笑意就知道,他們對自己之前的提防消解了不少,應該算是已經初步了解認可了自己這個外鄉人。

總之,是個好的開端!

接下來又路過幾人,大都沖著他笑笑,簡單地寒暄兩句。

等了十數分鐘後,呂律也有些無聊了,眼睛閑不住地四處亂瞅,他忽然注意到地上顆陷在泥土中的杏核,不由心中一動,伸手摳出三枚,擦去泥土,發現還完好無損。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叫喚:“哥,你怎麽也在這?”

呂律扭頭看去,發現路上緩步走來的是陳秀清。

他能下地了,在炕上一直躺著也不是事兒,反而出來稍微活動一下,更有利於恢復。

“我來找王大爺!”呂律隨手將三枚杏核裝衣兜裏,沖著他笑笑:“過來坐。”

“都到這了,也不去家裏坐,怎麽反倒在這兒呆著?”陳秀清邊走邊說,有些怨念。

“我不是想著你受傷了,大娘和老妹兒肯定很忙,我要是去了,肯定又是把手頭的事兒都丟下,可不能耽擱她們。”呂律解釋道。

陳秀清走到近前,立馬注意到呂律踩跟穿著黃膠鞋腫得老粗的腳:“咋回事啊這是?”

“哪天晚上從你們家裏出來,走過你隔壁的門前,他們家在路上倒了垃圾,裏面有生銹的釘子,被我踩到了,我還想著這是小問題,養上兩天就沒事兒,沒想到成了這樣。”呂律苦笑道。

“隔壁……江顯昌家,他家是這麽個習慣,別說掃地的垃圾了,就連打死的耗子都能隨手往路上扔,他才不管別人嫌不嫌臭,只要不礙著他家就不管。你看看屯裏,哪家都是往自家的糞塘裏送,就他家,啥都能往大路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