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找醫生

葉嵐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

她和俞書傑在門外交流了會兒情況,才朝臥室裏走了兩步,但沒靠近。

白澗宗對外界的隔絕心理很嚴重,所以哪怕葉嵐君作為他的心理醫生這麽多年,大多數時候也都在山莊進行診療,卻從未進過白澗宗的臥室。

她和床上的白澗宗對視一眼,心裏微松。

白澗宗狀態看起來很差,但沒她想象中的差。

相反,真正需要注意的是燕折。

從表面來看,燕折只是哭腫了眼睛,好像沒其它不對勁,但葉嵐君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些細微的違和感。

燕折幾乎把自己縮到原有的一半體積,緊緊依偎在白澗宗臂彎……這個姿勢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實在有點怪異。

董華剪開白澗宗的褲子,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白澗宗之所以能用手指扣破大腿,除去用了狠勁以外,還因為他前些天自殘過,傷口還沒愈合。

這個畫面似乎刺激到了燕折,他直勾勾地盯著,身體僵硬地一動不動。

董華不敢多話,只能盡可能小心處理,欲言又止:“老板,傷口有點深,需要縫合……”

又是在床上,腿又沒平放,懷裏還抱著個人,實在不是個好的縫合環境。

白澗宗:“就這樣縫。”

董華只能照做。

唯一的好處是,白澗宗雙腿沒有知覺,不需要打麻藥。

正準備動手,燕折突然傾身,猛得敲打董華的腦袋,然後又秒縮回白澗宗懷裏。

“啊!”

董華痛蒙了,下意識想揉,但由於已經戴上手套,雙手只能無措地僵在半空:“怎麽了?”

燕折厭惡地看著他:“你走開,你不要欺負他!”

“……”董華解釋道,“我沒有欺負他,我是醫生,他受傷了,再不處理會感染。”

燕折不聽。

白澗宗面色蒼白,語氣冷漠:“傷口感染了我就會死。”

“……”燕折像只警惕的小狗,“那他為什麽沒有穿白大褂?”

董華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事,他是家庭醫生,白澗宗對他的穿著並沒有硬性要求。

白澗宗道:“因為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穿白大褂。”

燕折哦了聲,說:“那您有點矯情。”

眾人:“……”

白澗宗一點沒慣著:“沒有你矯情。”

天天哭天天哭,打一下屁股都要哭。

董華試探地拿起鑷子與剪刀,清除傷口周圍已經失活的皮膚組織,見燕折沒有再打自己的意思,才開始專心縫合傷口。

熟悉的碘伏味引起了燕折的不適,他縮得更厲害了,小心翼翼地問:“他又弄傷你了嗎?”

白澗宗:“……”

這個“又”字實在敏感,引起了葉嵐君的注意。燕折好像辨識不了周圍的人,一直處於混亂之中。

她用眼神和手勢示意白澗宗,順著燕折的話應下去。

白澗宗收回目光,嗯了聲:“那要怎麽辦?”

“我、我們跑掉。”燕折鼓足勇氣,很小聲地說,“如果被他發現了,我就抱住他的腿不松手,您不要回頭,找警察叔叔回來救我。”

白澗宗喉嚨泛起一陣幹澀,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看見葉嵐君繞到了床另一邊,用手機給他打了一行字。

【問他:“我們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怎麽出去呢?”】

白澗宗照讀。

燕折湊到白澗宗耳邊,悄悄說:“我今天碰到一個哥哥,他說會想辦法救我的。”

“哥哥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他沒有說。”燕折突然激動起來,有些惶然,“他、他會不會在騙我?和之前一樣,故意這樣說,然後懲罰我……”

在場除葉嵐君以外,其他三人幾乎同時想起燕折對止疼類藥物有抗性的事。

可如果關住燕折的那個人那樣可惡,又怎麽會在打了燕折以後又給他用止疼藥呢?

再接著就問不出什麽了,燕折狀態很差,越來越混亂,幾乎語無倫次。

只能從他的話中隱約拼湊出一個恐怖的輪廓——

十四歲以前,燕折很可能和白茉被關在某個地方,兩人都經歷了不同程度的折磨,經常受傷、見血。

並且,關住他們的人還曾設下陷阱,故意找人引誘燕折逃跑,等年幼的燕折照做、感受到希望以後,再突然出現,將燕折抓回去一頓懲罰。

想想都絕望。

氣氛一下變得沉默,只剩下燕折默默流著眼淚、偶爾才發出低低的抽泣聲。

董華縫好最後一針,打完結便站起身,大氣都不敢出地處理醫療廢物。

“都出去。”

葉嵐君沒說什麽,跟在董華身後離開,俞書傑在最後,並關上了門。

安靜的臥室裏響起低啞的聲音:“再哭眼睛都要瞎了。”

燕折當然不會因為白澗宗一句話就不哭。

哪怕好幾年前,白澗宗也沒見過這樣的燕折,他也沒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