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許提

白澗宗輕輕按了按,臉色微變:“肋骨斷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燕折眼淚流得更兇了。

“……”

心肺復蘇是俞書傑做的,他按了很久,確實有按斷肋骨的風險。

擔架早早準備在了一邊,現在只需要把燕折放上去,但他死死抱著白澗宗,說什麽都不肯放開。

“聽話,燕折……”雨太大了,即便有人打傘,白澗宗身上還是濕得徹底,他聲音微啞:“我沒法抱你。”

這話聽起來很平靜,卻透著淡淡的無力。

哄了很久,陷入惶然之中的燕折才慢慢回神。他拒絕被抱,想自己站起來,卻因為體力不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俞書傑彎腰抱起燕折,快速放到擔架上,隨後又雨露均沾地扶起老板坐回輪椅上。

管家憂心道:“少爺,您身上都濕透了,先去換換衣服吧?”

白澗宗微微搖頭,一直跟著擔架握著燕折冰涼的手。

管家實在擔心,其實白澗宗身體也不算多好,身上濕成這樣再跟去醫院,最後說不好病的要比燕折這個正常人還厲害。

一旁的白萍制止了管家,悵然若失道:“讓他去吧,這麽多年了……阿白第一次這麽狼狽。”

管家怔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白澗宗骨子裏就是個驕傲的人,雙腿行動不便的近九年裏也從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何嘗不是在為自己保留最後的體面。

白萍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下,許久才道:“有舍不下的人,才不會輕易傷害自己。”

救護車上,燕折也一直緊緊握著白澗宗的手不肯松開。護士感覺不太對勁,連忙問:“這只手痛不痛?”

一滴眼淚從燕折的眼角滑落,但他像是溺水溺傻了一樣,怔愣很久後才回答:“痛。”

護士說:“應該是脫臼了。”

不過現在也做不了什麽,燕折生命體征都正常,只能盡量脫掉濕漉的外衣,裹上保暖毛毯。

白澗宗身上也披了個毯子,他單手拎著毛毯的兩個角在身前,而另一只手輕輕握著燕折的手,拇摩摩挲著燕折的手背。

燕折聲音很輕很弱:“我要住院嗎?”

“也許。”白澗宗說,“要看檢查結果,如果不想住院,可以在家裏配上醫生和設備。”

“你臉色好難看。”

“嗯。”白澗宗看了眼燕折,“沒有你難看。”

“我好看。”

“嗯。”

燕折不說話了,好像沒什麽力氣。

忽然,周圍傳來“嗡”的一聲,好像誰開了震動的手機來了消息。俞書傑與白澗宗對視一眼,得到首肯後,他掏出一部老舊的翻蓋手機,看到裏面的信息時臉色微變。

隨後他彎腰,將信息送到白澗宗眼前。

【他醒了,沒有嘗試逃跑。他讓我轉告老板:你會後悔的。】

白澗宗眼裏溢滿陰狠之色,拉著毛毯的那只手握成了拳頭,幾乎一想到傷害母親與燕折的始作俑者,他就恨不得把蘇友傾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白澗宗閉上眼神,清瘦的脖頸間青筋劇烈鼓動著。

偏偏在這時,燕折微微偏頭看向白澗宗蒼白的臉。

感覺到注視,白澗宗睜開眼睛,對上燕折的視線。

燕折不說話、不犯賤的時候就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何況是這種剛溺水、身體與心理都處於雙重脆弱之中的時候。

幾乎是只要他開口,什麽都能送到他眼前。

白澗宗幾乎想,隨他吧。

他要什麽都給他。

想要你死的人那麽多,唯有他想要你活著,又有什麽可不給的呢?

不過是陪他走一遭,就算將來他後悔了,屆時再放手就是了。

握緊的拳頭緩緩松開,白澗宗捏了下燕折的手心,啞聲道:“沒事。”

燕折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總之安安靜靜的,也不叫痛。以至於護士十分擔心他是不是還有其他情況,比如因溺水太久對大腦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老宅附近就有一家白家名下的私立醫院,人還沒到,單人病房就已經安排好了。

到了之後也以最快的速度做了檢查,還好,燕折只是手臂脫臼加斷了一根肋骨,只需要胸帶復位即可。

換上病號服,燕折更像個小可憐兒了。

白澗宗擡手碰了碰燕折的腦殼,感覺有些發熱,正準備抽手時,感覺燕折輕微地蹭了蹭。

白澗宗頓了下,沒有抽開手,對護士道:“叫醫生來看看,他在發燒。”

“好的。”

燕折突然說:“你回去換套衣服吧。”

白澗宗:“不用。”

燕折:“我餓了。”

白澗宗一頓,他看看時間,說:“我很快回來,困了就睡會兒。”

燕折小幅度地點點頭:“我的手機,帶來——不許看我的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