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散會之後, 眾官員三兩成群趨步步下台階。陸珵正想著今日之事,冷不丁陸瓊從身後拍他肩膀,叫住他。
前些日子, 陸珵督理南郊之事。處置了數位侵占民田、漁肉百姓的官吏, 此事自另牽涉到戶部諸多做黃白冊之人。
那戶部尚書柳大人因事避嫌, 這幾日也未上朝會, 劉閣老又因長夏患了熱病也未來。
陸瓊少了兩代嘴之人,此事自然是他這好皇帝之過。
南郊職田之事本就與他息息相關。他動了他的東西,陸瓊早有意見,近月事事與他針鋒相對。
今日朝堂之上, 他未討得好處, 陸瓊自然歡欣, 巴巴地湊過來。
“四弟今日在殿中是龍姿鳳采, 竟將眾大臣說得啞口無言。”
陸珵看他一眼,“持之有理, 自然聲高, 也並非孤一人之音。”
陸瓊心中呸了一聲暗罵他裝模作樣,只懂往自己臉上貼金。臉上卻笑著,貼近陸珵,哼笑一聲。
“雖說四弟這般發聲,為的是為君大義, 卻不防失了為人子的本分。父皇一大把年紀,他能有什麽心思呢?只不過是欲問道登仙而已。”
他所言便是陸珵不忠不孝,陸珵面上未有波瀾, 只是看他一眼。
“皇兄說得在理, 父皇有皇兄此等忠孝之人已足夠, 孤只是盡臣道罷了。
何況, 此事正是皇兄心多過慮。父皇所議修繕之事,說到底只是同戶部、工部、禮部等相關。皇兄雖臨朝視事,身份卻仍只是文學館長,即便遞話,恐也無用。”
他這話乃是精準的打蛇打在七寸上。
信王如今手中確一點實權未有,徒有一個信王的身份,雖可臨朝視事,但素日說話做事並未有什麽用處。
陸瓊臉色一拉,一時竟也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
陸珵又道:“前幾日南郊職田觸法者眾,如今正在台獄中,近日正要孤親自提審。
陸珵涼涼的視線睥他一眼,輕聲道:“事忙,無暇同皇兄閑語,這便先走了。”
他話音落地擡步便走,也未留給陸瓊一個眼風,
陸瓊本想說話懟回去,一時找不到話,只得晾在嗓子眼中。直將他氣得冷灶燒青柴,七竅八孔都生出煙來。
天氣本就熱著,他帶了一肚子火氣回了信王府。
正房,幾個侍女正守著一冰景打扇,見他回來,忙停下手裏的活計,上了一盞涼茶,卻被信王怒氣沖沖地往外一推。
“瞎了眼的東西,沒事在我面前閑晃悠什麽,還不快快滾開。”
信王怒氣滔天,一時砸了好幾個杯盞,幾個侍女瑟瑟縮縮地下去。
恰這時信王妃劉氏穿堂過來。一雙細長的眼微微眯起來坐到他一側笑言:“王爺好大的火氣,天這般熱也不怕頂著,如何就發這樣大的火?”
“生啖狗腸的陸珵,仗著自己是太子苟自崇貴,鄙薄於我。總有一日,總有一日系,我要叫他跪著給我提鞋!”
信王妃捂著帕子妃輕聲笑忙一聲,叫人收拾了地,又給他捧過一杯涼茶。
“王爺既所謀遠大,便不該被眼前事侵擾。王爺可是做大事的人,若是叫此等小事氣壞了身子,自然不妥。”
信王妃細細安撫他一番,好不容易才見他又平心靜氣。斟酌片刻問道。
“對了,前幾日妾聽聞,南郊眾多侵漁民田者皆下了台獄,不知如何?會不會將咱們在林州之事供出?”
信王仰躺在榻上,輕輕地嘖了一聲:“林州之事如何?你那表兄乃是林州都督,他親自在那渡口山斡旋,自然無有不妥。如何?這般你竟還不放心?”
信王妃皺了皺眉:“謹慎一些,自是沒有錯的。這幾日多人入台獄,連那柳郎中也遭了事,想必其中是有知曉此事之人,妾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信王哼了一聲,“你就是杞人憂天了些。且不說那些人只是將一些佃農賣與我們,這些人的戶籍早就被毀過一遍,別人能知曉什麽?再說,即便是他們知道了,要知道,侵占民田罪不至死。可若是別的就說不得了。
他們也不蠢,想必知道如何選擇。”
信王妃聽他如此說,微微放下心來,又想起別的事來:“對了,前幾日妾的爹來,說是幾年前抵給咱們的鋪子,似要易主二賣。”
信王道:“賣便賣了,一兩個鋪子而已,自不打緊。”
“若只是一兩個鋪子也就罷了。”信王妃叫人取來一賬本,細細地翻了兩下,“卻是整整十幾間鋪子呢,王爺也知道,如今正是需用大量銀錢的時候,若真賣了換了一家東家,恐就不是抵給我們的了。”
信王皺了皺眉,“竟如此麻煩?那鋪子是在誰名下?”
“衷毅伯府,李家。”
信王微怔:“京中可還有這麽戶伯府人家?也未怎麽聽過。”
信王妃斜乜他一眼,輕笑一聲:“如何沒有?你看青月坊中十數家鋪子凈是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