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堅如牢籠的病房關閉了大多數照明設施,只剩一盞床頭的夜燈,努力驅散濃稠的黑暗。

謝敏窩在床上,肩頭露在被子外面,不住地打著呵欠,沒過一會,一只手伸來,給他攏了下被角。

特工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貓,意外被吵醒,不悅地用掌根抵著推開那只礙事的手。

“去你自己那邊睡。”

尚帶情欲後喑啞嗓音的特工如此說道。

傅聞安充耳不聞,泰然自若地裝死,順勢又在謝敏的額頭磕了一下,聊表懲戒。。

一聲嘆息過後,謝敏作勢掀被子要跑,果不其然,他身後的傅聞安迅速伸出胳膊,手臂卡在他腰間,把他重新拖進被子裏。

“爽過就跑,你把我當什麽了。”傅聞安用下巴抵著謝敏的肩膀,聲音一如既往的冷。

謝敏琢磨一陣:“按摩.棒?”

傅聞安張開嘴,在謝敏的肩頭重重咬了一口,他聽見對方吃痛地吸氣,而後在心滿意足地松開齒列,安撫性地舔了舔,像逗弄獵物的犬科動物。

他閉著眼,嗓音透著情.事後的饜足與慵懶:“還是找個手銬把你銬起來吧。”

謝敏耳根一麻,他又想到在鎖鏈的嘩啦聲裏,對方那些令人羞憤的調情。

“你自己怎麽不試試?”謝敏幻痛起來,揉了揉酸疼的腰和手腕。

“你還記得這裏是你的審訊室嗎?”傅聞安提醒他。

“可我的審訊官什麽都沒問我,他只是走進來,和我上了床。

哪有審訊官會和敵人上.床的?”

謝敏打了個呵欠,隨手抹掉眼角困倦的淚水。

他們離得很近,在不算大的床上並排躺著,床頭燈攏起一團避風港般的昏黃,安寧而繾綣。

謝敏能看清傅聞安筆挺的眉骨、山根的弧度、唇抿起時細小的角度,還有更多平時不曾注意的細節。

可能是情欲尚存時留下的特殊氛圍,信息素仍有勾纏的跡象。他們很少有如此默契安穩的時刻,收起爾虞我詐,藏匿狡黠心思,聊些互相嗆對但又沒營養的話,將不可捕捉的夜色消磨殆盡。

謝敏仍能從自己發間嗅到硝煙信息素的味道,那令他莫名安心。

生理的依賴果然妙不可言,即便心中憤懣,也只能順從地溫柔以待。

而標記在alpha身上殘留的時間非常短,可能只有幾小時,最多一晚。

謝敏想著,過了沒多久就睡著了。

傅聞安醒的時候,謝敏還睡著。

特工像一只尋找熱源的貓,盡力把自己縮成一團,臉埋在胳膊裏,看起來是要窒息的姿勢,又意外地能帶給他安全感。

室內空氣仍飄散著淺淡的、容易捕捉的白麝氣息,苦杏仁味稍縱即逝。放眼望去滿地狼藉,他低頭打量肩膀和手臂上的道道抓痕,無奈地扶了下額頭。

昨晚,雖說是他贏了,但也沒討到太多好處。

他很迅速地洗澡,整理衣服,在逼仄狹小的生活間中拾掇自己,等他出來時,謝敏還睡著。

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

特工的覺應該並不多。

也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傅聞安拿不定主意,但他不必過分考慮。

謝敏早在傅聞安動的時候就醒了。

經年累月培養出的警覺在此刻發揮作用,身旁始終有人這個認知也令他沒法安枕,但那股從夜晚綿延至清晨的倦怠感尚未從他身上褪去,出於麻煩,謝敏選擇繼續躺著。

對方整理儀容的速度很快,水聲只響了一陣,開門時飄來的清爽的薄荷味壓住躁動的硝煙信息素,中和了刺激性,混為內斂又好聞的味道。

對方在他的床前站了一分鐘左右。

機械秒針滴答轉動的聲響在寂靜中額外突兀,謝敏閉著眼,在黑暗中想象傅聞安垂頭凝視的模樣。

最後,對方把一條冰冷的項鏈,歸還給謝敏。

門輕輕掩上,信息素因主人的離去而消逝,謝敏再沒法從身旁的被褥汲取暖意,他深吸一口氣,翻身坐起來。

掌心,是他的郵標項鏈。

謝敏若有所思地看著傅聞安離去的方向。

又過了將近十天,傅聞安再沒有來過。

畢竟是日理萬機的執政官,願意抽空分心看一眼自己豢養的珍珠鳥活著與否已經是奢侈對待,

謝敏也不著急。他和往常一樣配合治療,閑了找點雜志看,或者用報紙做做手工,房間裏掛滿了他折的紙質玩具。

起初,他沒法得到雜志,傅聞安拒絕為他提供任何娛樂物品,或許在他看來,就連紙張也會在特工手裏變成鋒利的武器。

謝敏身體力行地打破了傅聞安的擔憂。

他用肥皂盒斷裂後的尖刺綁架了給他送午飯的護工,並揚言如果傅聞安不和他通話,就把這位可憐的打工人就地處決。

事實證明,想從物質上封鎖謝敏作妖的可能,概率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