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帝姬宰相事發(一)

席間,江逾白走了之後,石清蓮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兩只手捧著,一點點低頭舔著喝。

果酒,不烈,但是她打小在石家便不被允許喝酒,石夫人怕她喝多了,只教她慢慢舔著喝,這個習慣不雅,她平時藏的嚴實,但心思一放松下來,就又不自覺的露出來了。

她在想上輩子的事兒。

她上輩子的時候,曾被康安帝姬給當面羞辱過,康安帝姬當時得了江逾白的寵愛,分外得意,在她面前曾親口吐露過一件宮內秘聞。

那就是,在太後的宴席上,宮內放煙花的時候,她與江逾白曾在宮中禦花園的花閣之中行周公之禮,品男女之愛,還親口炫耀道:“江逾白便是在那日,與本宮說,會迎娶本宮,此生只要本宮一個女人的。”

那時候,石清蓮已是喪家之犬,康安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她的面前耀武揚威,自然不會編這種瞎話來騙她,也就是說,在當初太後壽宴的時候,康安確實跟江逾白在花閣中待過,做過那種事情。

所以,她特意挑選了今天,又選了陸姣姣帶著許家四姑娘去撞破這兩人。

她一直鋪墊隱忍到現在才動手,不僅因為今日來客眾多,能讓他們倆身敗名裂,還因為眼下是個和離的好機會。

首先,周伯良已經被沈蘊玉盯上了,被逮是遲早的事兒,沒了周伯良,康安帝姬這邊翻騰不起來了,而江逾白和康安帝姬有苟且的事情被撞破,肯定會惹來順德帝的暴怒,那江逾白也會受創,就算不被重罰,也肯定不會有上輩子那般順風順水。

更別提,石清蓮還在前幾日將江逾白寫過東西的紙張給沈蘊玉瞧過,暗地裏捅了江逾白兩刀——江逾白現在還是風平浪靜,那是因為這些樁樁件件都還被埋在暗處,還沒翻出來,一旦事情翻出來,江逾白也有的受。

這對狗男女都流年不利,都受了罰,很長一段時間都緩不過勁兒來,此時不離更待何時?

到時候,她就是個完美的無辜者,可以以一個最淒慘的姿態飄然離場。

如此一來,她重生以來的第二件頂重要的事——和離,也完成啦!

石清蓮美滋滋的又舔了一口酒。

今天,就讓她來送康安和江逾白一個大禮

吧!

思索間,石清蓮回過頭,遠遠地看了一眼席間,坐在後面的女眷。

透過一張張妝容精致的臉蛋、如雲的鬢發與漂亮的紗裙,石清蓮與陸姣姣對上了視線。

原本正在和幾個女眷談笑風生的陸姣姣飛快與石清蓮對視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回過頭,繼續和那些女眷們聊天。

石清蓮收回目光,繼續舔她手裏的酒杯。

她舔的開心快樂,渾然沒察覺到沈蘊玉就在對面瞧著她。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石清蓮一直在看江逾白,沈蘊玉就一直在看石清蓮。

大殿內的夜明珠散發著明亮的光澤,落在石清蓮的身上,將她綢緞錦衣照出了水波流動般的漣漪,她如雲的發鬢規規矩矩的盤著,每一根簪子都閃著盈盈的光澤,周遭的人都在低聲討論,或者聚精會神的看表演,只有石清蓮在專心致志的舔酒喝。

沈蘊玉從未見過那樣的喝法。

小狗崽子兩只白嫩嫩的手抱著杯盞,低著頭不斷用粉舌舔酒,偶爾還搖頭晃腦,像是吃飽了,晃著四只爪爪躺在地上、翻肚皮曬太陽一樣悠哉閑適,那酒似乎格外甜,甜的石清蓮漂亮的桃花眼都眯起來,一笑,粉嫩的唇瓣上都泛著水亮的光。

好舌頭。

沈蘊玉狹長的瑞鳳眼微微眯起,垂眸端起酒杯,跟著抿了一口。

依舊是普通的果酒,不過,若是看著她的臉一起品的話,確實比以往甜了一些。

沈蘊玉品著品著,目光不由得落到了戶部尚書的頭上。

戶部的人辦事向來磨蹭,走流程時更是慢到令人發指,一個蓋章能解決的事情,非要跑上四五趟才能批錢走款,京中便是如此,到了地方更是繁瑣,和戶部要半文錢,都像是要戶部人的命一樣。

這石家的兩位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

沈蘊玉的目光第二次落到戶部尚書的腦袋上的時候,戶部尚書不動聲色的放下杯盞,默默地盤算他這段時間是否收受賄賂,是否摻和了什麽不該摻和的事兒——想了半天,什麽都想不出來,他最近沒幹什麽缺德事兒啊!

那這倒黴催的在這盯著他腦袋看什麽呢!

戶部尚書不懂,戶部尚書很煩。

此時席間正有人在獻藝,彈得是一曲琵琶,一曲畢了,太後便從手腕上擼下來一個手鐲,送過去,道:“這個孩子生的倒是個有福氣的長相,賞,日後多進宮來看看本宮。”

獻藝的姑娘羞紅了臉,只垂著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