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大人發瘋(二)

沈蘊玉原本漲得發緊的胸口如同當場被錘了一拳,面上燒的發痛、迎面被人抽了兩耳光一般。

他想要,他當然想要,白天想晚上想,做夢都想回家的時候能把他的小薔薇抱在懷裏疼愛,可石清蓮望著他的目光毫無情愫,甚至隱隱有些擔憂,仿佛他的接近是一種困擾,他的喜愛是一種鐐銬一般。

石清蓮並不喜愛他,他過去的勝券在握仿佛都是一個笑話,他口口聲聲說“這只是解毒”,但心裏卻想要讓她抱他,她口口聲聲說“感謝”,卻真的只把這當成一場解毒。

自作多情,又被人戳破的滋味兒可不好受,像是刀柄攪進肉裏,又往傷口裏倒腐屍水一般疼。

他陰暗的想把人綁走,卻又恥於石清蓮此時看他的眼神。

不安,畏懼,因為太過緊張,連肩背都在顫抖。

她在怕他,怕他強奪她。

他本是不在乎別人看法、他人死活的人,他想要,有什麽要不到的呢?一個石清蓮,又怎麽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他只要稍微動動手指頭,石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能被他一口氣拘到詔獄裏去,他可以逼著石清蓮向他低頭。

可是他低下頭,對上石清蓮那澄澈的眼眸時,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在世人面前可以不要風骨,不要面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石清蓮一看他,他就想讓自己在她面前做個人,他不想讓石清蓮看見他用那種手段脅迫她。

他在乎石清蓮怎麽看他,怎麽想他,他想要石清蓮心甘情願縮在他懷裏喊“玉哥哥”,想要石清蓮抱著他折騰,哭鬧,咬他的脖頸,撒嬌一般讓他抱著她出去玩兒,而不是被鎖在他身邊,成一具泥胎人偶。

人無情無愛的時候,也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什麽東西,只要大權在握,誰見了他都得低頭,可人一旦摻上情愛,那顆高高在上的心就會被拽到塵埃裏,被別人拿在手裏把玩掌控,是被人細心呵護,還是被人碾碎在腳底,不是他自己能選的。

愛意這東西,就是先給你自己上鎖,鑰匙偏偏在別人手裏,你是生是死,自己做不了主。

沈蘊玉又開始惱了,這一次是惱他自己,他竟然被一個不愛他的女人拿捏到了命脈,她甚至還什麽都沒做,

就讓他如此狼狽,他越發惱怒,薄唇緊抿,驟然松開了石清蓮,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石三姑娘自作多情了,沈某從未喜歡過你。”

說完,沈蘊玉後退兩步,憤而離開。

他的步伐走的龍行虎步,裹著風一樣,帶著一股向外撲殺的意味,但莫名的,那背影竟透著狼狽逃竄的感覺,不過幾息,便從石家獨自一人離開。

石清蓮則一個人僵直的坐在椅子上,腦海中如山洪沖過,一塌糊塗。

她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時不時會閃過一點瑣碎的念頭和片段,亂糟糟的。

沈蘊玉方才說的是惱羞成怒時的反話,她自然聽得出來,只是,沈蘊玉喜歡她?

她想起了沈蘊玉每一次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樣,但是卻又對她事事順遂。

不,沈蘊玉怎麽會喜歡她呢?他分明是個陰狠毒辣,無情無愛的人。

可是她又想到了沈蘊玉方才的目光,看著她的時候,眼底裏的嫉妒濃郁的要溢出來。

他嫉妒,他以前嫉妒江逾白,後來嫉妒顧時明。

如果將“沈蘊玉喜歡她”這一事往之前所有的事情裏套進去的話,沈蘊玉那反復無常的脾氣仿佛就有了解釋,只是——

石清蓮咬著下唇,呆呆地盯著自己的兩個手腕看。

她的兩個手腕上還有沈蘊玉留下的抓痕,紅彤彤的兩個手印烙在手腕上,她一臉迷茫的盯著看,不管怎麽看,她都不太敢相信沈蘊玉喜歡她。

那個人永遠高高在上,永遠冷血無情,不把人命當回事,心思毒辣殺人如麻,卻突然願意為她落凡塵,讓她覺得恍然如夢不敢相信,同時也覺得危險又畏懼。

他跟江逾白雖說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但是兩人都是一樣的難以招惹,且,江逾白還會顧忌些清正名聲,沈蘊玉這個人卻是毫無顧忌的。

石清蓮又莫名的想到了沈蘊玉原先在床笫間逼迫她說的那些話,什麽“玉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歡沈大人了”,便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又羞又臊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後驟然起身,快步跑出了前廳。

隨著石清蓮離開後,整個前廳裏空無一人,只有蹲在房檐暗處的錦衣校尉為難的拿著手裏的冊子看。

這東西

還記不記了啊?

今天晚上我可怎麽跟指揮使匯報啊?

我上去就是一句:指揮使你表露心跡失敗的話我可都聽到了哦?

是真的會被滅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