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康安江逾白上輩子(二)

江逾白乍一聽到此言,只覺得荒謬。

他是男子,他有宏韜偉略,他在未成帝姬之前,曾任當朝左相,他一支筆可定乾坤,翻山海,半個大奉都在他股掌之中,他怎麽可能如同一個女人一般被人禁足呢?

但很快,殿外便跑進來了侍衛,將他強行帶下去了。

強大的武力輕而易舉的制住了他,他的所有怒罵都被捂在了嘴裏,把他丟進翊坤宮,外面的侍衛關上門的時候,與他道:“帝後,您且早些與殿下認錯吧,殿下心裏還是有您的。”

侍衛的話在江逾白的耳畔回蕩,那話語中滿是關切,落在江逾白的耳朵裏,卻都是譏誚。

他引以為傲的身份,才學,能力,仿佛都在這一刻消失了,他只剩下了一個“帝後”的身份,一個要向女帝討好求歡的角色。

他親手把康安捧成了女帝,也親手把自己送入了牢籠,他以為的太平盛世,權臣定邦,不過只處於他的美好幻想裏,他喂大的猛虎並不屈從於他的指揮,反而用鋒銳的爪墊將他壓制而下。

他把康安塑造成了男人,所以他就成了女人。

權勢一字,足夠顛倒乾坤。

江逾白獨自站在翊坤宮的時候,恍惚間發現,他好似落到了和石清蓮一樣的境地裏。

被拋棄,被壓榨,被肆意折辱,而外人只會讓他“乖順一些”。

因為他們是夫妻,他嫁給了康安做帝後。

他的所有付出都變成了過去,只要套上夫妻的枷鎖,仿佛康安怎麽對待他都可以。

原先所有理所當然的事情,當雙方調換了一個位置,江逾白才發覺有多難受,他曾經給石清蓮的,現在十倍還給了他自己。

翊坤宮內,江逾白身著一身紅嫁衣,茫然地站在院內的一顆樹下。

他想起了他上一次與石清蓮一起成婚的時候,那時候的夜色裏,他也是獨自一人站在樹下站了很久。

那時候的他在想什麽呢?

他在想康安,他希望自己娶的人是康安。

但現在,他真的和康安在一起了,等著他的又是什麽呢?

漫天大雪,紅綢纏檐,一片冷色與艷色之間,江逾白站在樹下,品嘗到了他親

手澆灌、摘下的苦果。

是什麽呢?

是隨意被踐踏的自尊,是被剝奪的自由,是無窮無盡的折辱。

想到康安方才的模樣,江逾白只覺得一陣作嘔。

他愛過的姑娘是明媚灑脫,爽朗嬌艷的,什麽時候竟變成了那副模樣?被權勢與貪欲侵蝕的面目全非,醜態畢露。

他都不認識康安了。

他恍惚間發現,康安並不是突然爛掉的,康安是在他身邊一點點爛掉的,只是在過去,康安身上披了一層人皮,他看不見康安內裏潰爛發臭的腐肉,也看不見康安浸透在淤泥裏的心。

他做錯了。

扶持康安是錯,嫁給康安是錯,他每一步都錯了,他現在好似擁有了一切,但其實什麽都沒有。

他被變成了康安的籠中鳥雀。

江逾白茫然地站在雪地樹前,只覺得無比後悔與懊惱。

江逾白入宮後,即失寵。

失寵了的女人與失寵了的男人沒有任何分別,他被禁足在翊坤宮,哪裏都去不了,而康安,與那位波斯王子打得火熱。

江逾白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任他有滔天本領,舌燦蓮花,也走不出那翊坤宮的門。

文人風骨不再,堂堂左相,竟被鎖成了深閨怨婦。

那波斯王子一時風頭無兩。

波斯王子擅伺候人,他天生就是個纏人的妖精,自己伺候康安還不夠,甚至還帶幾個侍從一起伺候康安,女帝奢靡淫.亂,一時間引來朝野議論紛紛。

恰在此時,朝野動蕩。

遠在江南的南康王接了前錦衣衛指揮使沈蘊玉的先帝密令,順德帝臨死前以血為書,控訴他之病情乃是康安女帝一手造成,康安上位,實乃謀反。

順德帝臨死前,授位與南康王,並將傳國玉璽托付給沈蘊玉,由沈蘊玉一道送與江南,遞到南康王的手裏。

南康王以此密令和傳國玉璽為命,主張廢除康安女帝,擁自身登位。

此舉一出,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朝堂上當真有支持南康王的。

一來,康安最近的所作所為,朝臣們都瞧見了,大奉三代皇帝,加起來都

沒有康安一個胡鬧,之前有江逾白為康安兜底,一切都還在大方向內,滿朝文武也能接受。

如果江逾白做帝後,起碼也能把持朝政,這跟以前太後攝政也沒什麽大區別,只要大奉江山還是季家人的就行,但現在,江逾白直接被丟進後宮圈禁起來,他原本的那些心腹就都慌了,一個個開始暗暗搞小動作,本就不穩定的朝堂因此越發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