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修)

因為要帶著膳食去前頭,衛明還有好些事情要處理,先一步離開。

換了寧音在門口守著,她手都快絞爛了,心神不寧直掛在了臉上。

娘子不去前院,都能讓那些掐尖的想劃花她的臉。

若娘子真去了前院,那些夫人們還不吃了娘子?

這可不是說笑而已。

後院的夫人們全是皇庭賞賜、封王們送禮而來,定江王於女色上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從未到後院來過。

也就偶爾會請夫人們上前頭去,也沒聽說叫過幾次水。

寧音比傅綾羅大三歲,於男女之事上知道的多一些。

她心道,寵愛上滿足不了,後宅裏那麽多夫人,可不就剩下勾心鬥角了麽?

就算她雙拳能敵四手,娘子還有祝阿孃護著,到底沒有千日防賊的,後宅婦人彎彎繞繞的算計真是防不勝防。

越想寧音越覺得,這王府跟傅家那狼虎窩都差不多了,真真得早些離開。

臥房內,傅綾羅嬌俏芙蓉面依舊沉靜。

她動作輕緩地拿銀勺碾碎艾丸,放入香爐裏點上,待得起了煙,這才起身不緊不慢在屋裏走動。

楊婉的保母楊媼精通藥理,現下住在莊子上,艾丸是她研制出來的。

點燃後可吸收藥湯子的苦澀和屋裏的悶濕氣,再打開窗戶散一散,放上些瓜果,味道很快就能消除,在傅綾羅的鋪子裏賣得很好。

祝阿孃靠在枕上,不動聲色打量著傅綾羅。

阿棠從小就沉得住氣,經過她教導後,心裏有主意,面上也端得住,若是她肯嫁人,當是時下最適合大戶的主母。

想到這兒,祝阿孃心裏嘆了口氣,出聲問:“你就不問問我,為何讓你去前頭?”

傅綾羅感覺屋裏清苦味道漸消,將香爐放在圓桌上,端著婢子剛做好的甜湯,湊到祝阿孃身邊來。

“我知道阿孃不會害我。”

祝阿孃看著她瑩白如玉的纖細手指攪動甜湯,挑起眉,“你莫不是想著膳食送到前頭,交給喬安就回來吧?”

喬安是定江王身邊伺候的長隨,定江王一應起居都是他伺候。

見傅綾羅不吭聲,祝阿孃幹脆把話說明白了,“我讓你去前頭,是讓你在王上面前留個好印象,討王上個恩典,若你想敷衍,不如不去。”

衛明的打算,祝阿孃不用多想就明白。

衛明心疼小師妹,也知道傅家的爛攤子不好擺脫,想叫傅綾羅在王上面前露個臉。

女娘嫁人,為夫家綿延子嗣,是天經地義的事。

若是個女娘就能舍棄嫁妝立女戶,規矩立法就要亂套了。

祝阿孃是可以出面,但她也是女子,威懾力不夠。

傅家族老即便答應,心底也會不痛快,有可能獅子大開口,甚至可能暗中跟傅家通信,讓傅綾羅達不成心願。

定江王是南地的天,若是能以王上的名義與傅家族老談,他們必不敢攔,甚至還會幫傅綾羅壓制傅家,傅綾羅立女戶的事情才能穩妥。

傅綾羅靜靜聽祝阿孃揉碎了跟講,先伺候祝阿孃把甜湯給喝了,才低低開口。

“阿孃,我小時候見過王上,您叮囑我別靠近王上的時候,我不敢說……”她那柔婉的嗓音放低後,無端顯得惹人憐惜,“我很怕王上。”

傅綾羅擡起頭,真誠看著祝阿孃。

當年二房惦記她阿娘的嫁妝,早就有跡可循。

先是她屋裏出現的馬蜂,後是必經之路上的毒蛇……出門看燈會之前,她已提起了十萬分的警惕。

在燈會上,被過繼給大房的傅華嬴哭鬧不休,仆婦強拉著寧音去給傅華嬴買糖葫蘆,傅綾羅就知道不好了。

等仆婦們突然不見,她當機立斷脫了外衣,往最大的酒樓前頭跑。

小巷子不能去,萬一被人擄走,無人救她。

人多的地方也不能去,若被人說是家裏鬧脾氣的淘氣女娘,無人信她。

她知道定江王會去酒樓為學子舉辦的燈會題詞,衛明衛喆定會跟著。

她當時的想法是,找到衛明衛喆護她回家。

但等看到見到那身穿黑色廣袖長袍的頎長身影,她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衛明兄弟能護她一時,若她仍留在傅家,早晚要被二房害死或賣掉。

她沖上前,沒找衛明,去拉住了定江王的衣袖,求他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救自己一命。

那時太冷了,她怕被人抓住,脫掉了外衣,哆哆嗦嗦哭得格外可憐。

她清楚自己隨了阿娘的那份柔弱,還是個孩子,篤定定江王會心軟。

但她記得很清楚,定江王逆著燈籠的光芒低頭,深邃的眸子比天氣還令人心寒,一眼看過來她就不敢哭了。

他聲音有些冷漠,也有些玩味,只問了她一句,“你可知你阿爹是怎麽死的?”

傅綾羅不知,但她還是被接進了府。

後來,傅綾羅問過衛明才知道,父親是沒聽吩咐,才會死在定江城外十裏的桃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