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紀忱江灼熱的眼神, 是個人就能看得出來,哪怕祝阿孃都沒上前找不自在。

只是回後院之前,她小聲跟傅綾羅調侃, “先前我叫你來前頭,他還一臉勉強, 想也知道沒少嚇唬你。現在那尾巴搖到天上去, 真是叫人沒眼看。”

祝阿孃捏著傅綾羅的小手, 發現不冷才笑,“這大冷的天還出來迎他, 也是給他臉, 怪阿孃把你教的脾氣太好了,就該讓他仔細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兒。”

傅綾羅被逗得笑出來, 知道祝阿孃心疼她, 她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腸立刻安定下來。

她拉著祝阿孃的手小聲回話:“我脾氣好不好,您還不知道?要是有我惹惱了王上那日, 您可得記得偏心我才行。”

祝阿孃行事利落,性子也通透,聽傅綾羅這話, 眉頭微微挑起, 興致盎然看向傅綾羅。

“怎麽, 你們鬧不痛快了?”

傅綾羅笑而不語,只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祝阿孃, 眨巴出的半分委屈,也叫人疼到骨子裏。

祝阿孃立刻就歇了替紀忱江說話的心思,只是到底要叮囑幾句:“牙齒還絆舌頭, 離得近了,就沒有不打架的時候。

阿孃不招人嫌, 只你們兩個性子都倔,小打小鬧無妨,卻別叫人看了笑話,傷了彼此的情分。”

傅綾羅頓了下,笑容不變,“您放心吧,阿棠最聽您的話。”

祝阿孃撇了撇嘴,話是這麽說,小心著嬌養在身邊的小女娘,她能不知道傅綾羅內裏多會折騰人?

有心呲噠幾句吧,就見紀忱江已經看不得她們娘倆親親熱熱,從馬上一躍而下,大跨步就往這邊來。

那眼神,是半點沒往祝阿孃身上飄。

看得祝阿孃又是欣慰,心裏又是氣到想笑。

娶了媳婦忘了娘這種事兒,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她就多余替紀忱江操心。

“你們說說話吧,我先回去了。”她也沒指望著紀忱江說什麽孝順話,扭頭帶著後院裏的夫人們回後院。

紀雲熙和被扶著的阿瑩倒是一步三回頭,倆人不是惦記自己名義上的夫君,是知道前幾日小朝上發生的事,有熱鬧看不得的遺憾。

不待紀忱江走到傅綾羅身前,王府丞就硬著頭皮攔住人,“王上,臣有事稟報。”

要是可能,他們也不想做那攔路虎,一不小心就會被迫不及待的狼給扒了皮。

但不攔也不行,離過年沒幾天了。

年後是新聖元年,新聖定是要燒幾把火的,京都在南地吃了這麽大虧,必會有動作,他們沒那麽多時間等。

紀忱江顯然也知道事情輕重緩急,蹙了下眉,只沉聲吩咐:“來書房說。”

然後,他毫不猶豫繞過王府丞和祈太尉,直接去攆根本沒等他的傅綾羅。

王府丞:“……”

他和祈太尉對視一眼,說實話,倆人倒是跟祝阿孃有了那麽點異曲同工的感嘆。

原本還對傅綾羅哪怕得罪京都也要留下嶽者華的決定有些不滿,如今倆人也都在心裏冷笑,誇綾羅夫人有大局觀。

傅綾羅走的不快,紀忱江在內院門口就攆上她,當著外人,他不好跟傅綾羅親近,卻一直緊緊盯著她。

“阿棠,還在生我的氣嗎?”紀忱江溫柔低聲問道。

這些日子,他在傅綾羅躺過的王帳裏獨守空床,也是煎熬。

想起她離開時淺淡到幾乎沒表情的雪白小臉,每每在夜裏總忍不住反思自己所為。

他知道傅綾羅離開的時候心裏不好受,他又何嘗好受。

掌控欲這個東西真的很難改,曾經他就是憑借毫無死角的掌控欲,才能在京都和各封地的多方算計中保住性命,習慣將所有事情都把控在自己掌心,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本能如人飲水,冷暖只自己知道,也沒辦法時刻想著要告訴旁人,他只是想也沒想就做了對彼此都好的決定。

可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無論做什麽,他如今所為不只是為了活命,為了報仇,而是為了跟傅綾羅有以後。

既然是他們兩個人的以後,自然不能只有他一個人參與。

換位思考,就像傅綾羅瞞著他去南疆,他會生氣一般,傅綾羅對他擅自決定避子,自然也有權利生氣。

他低眉順眼看著傅綾羅,“先前是我不對,我已經自己領了五十軍棍,保證往後無論做什麽都會與你商量。”

傅綾羅原本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提起爭執,卻沒想到他能做到這一步。

她擡頭看紀忱江,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深邃,裏面有思念,還有些她看不分明的愧疚,或者是什麽別的。

她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不想再次因為他先低頭而心軟,他們之間問題的根本並不是誰先服軟,她從不介意去哄人。

她看了眼他過於僵直的身子,心下了然,這五十軍棍,只怕是回來之前才打的,打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