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4/5頁)

莫名的,他有種坐上那把椅子,就會變成瘋子的感覺,京都就像一頭惡獸,已經張大了嘴,等著將所有人吞噬。

*

齊旼柔年紀不小了,這些年在廟裏胡混,即便花著大把銀錢,還算得上保養得宜,看起來卻是有些氣血不足。

她本就是柔弱清純模樣,見了紀忱江,她立馬起身,兩行清淚恰巧落下。

像一朵上了年紀的小白花,風韻猶存,脂香濃郁到讓人頭疼。

“江兒……幾年不見,母妃夜夜都念著你,你表舅也念著你,總算把你盼來了。”

紀忱江面無表情,“你夜夜笙歌,還有功夫想我?”

齊旼柔面色漲紅,不可置信地倒退幾步,眼淚連線般墜落眼眶,“江兒,你怎能這麽說母妃,我,我只是想念你父王,不敢一個人呆著……”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還是省省吧。”紀忱江冷聲打斷她的話。

齊旼柔哭得更厲害,靠在女婢身上哭得幾乎要暈過去,“你,你這個不孝子,虧我日日在佛前替你祈福,你竟如此惡意揣測母妃,若是被聖人知道了……”

“齊旼柔。”紀忱江淡淡打斷她的話,目光冷冷盯著她。

“以前舅祖父……哦不,先聖才應該是我表舅才對,他執意將自己的外甥女嫁去南地,妄圖跟祖母一個輩分,逼著我盡孝,這惡心東西已經死了。”

哪怕靠近齊旼柔,他身上刺痛一如從前,紀忱江依然不曾後退,一步一步逼近齊旼柔。

驀地,他露出個森冷的笑,聲音輕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聖人叫你來敲打我?那你猜,若我願意讓出王位,成為聖人手裏的刀,他會不會幫我暗地裏處置了你?”

齊旼柔從未害怕過自己的兒子,畢竟是她肚子裏生出來的種,從他小時候到他慢慢長大,她都篤定紀忱江擺脫不了她的生恩。

他在過去許多年,也確實只能沉默受著她給的刺激,在水深火熱裏煎熬。

可這次,看到他的目光,她竟然從心底發寒,忍不住扶著女婢,一步步後退,差點跌出涼亭。

她聲音不自覺尖厲起來,“你,你父王對我一往情深,若你敢忤逆不孝,你就不怕你父王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嗎?”

紀忱江居高臨下冷冷睨她,對這個蛇蠍婦人,他跟她說話都嫌惡心。

他轉身往城門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父王的遺願。”

齊旼柔驀地跌坐在涼亭裏,壓下心底的不安。

不可能,那男人愛她愛得不可自拔,她說什麽是什麽,哪怕為了她死他都願意,這賤種是在唬她!

“快,快去跟聖人說,就說定江王拒不受拉攏,打定了主意要跟封王聯手,他要造反!”齊旼柔難得聰明一回,緊緊抓住女婢的手吩咐。

“他若不是要造反,就不會說早晚要殺了我!”

女婢不敢耽擱,哪怕沒聽到殺字,也趕忙讓人進皇庭去傳話。

暗衛小心翼翼問紀忱江:“王上,您這般與老王妃撕破臉,聖人怕是會借題發揮,在宮宴上為難您吧?”

“早晚要有這一遭,新聖對大睿的掌控越深,只會越麻煩。當斷則斷,早些動手,早些回南地。”紀忱江沉聲道。

他這些日子總有不踏實,見到齊旼柔的這一刻,心底的不安達到了頂峰。

進入京都的那一刻,也不知怎的,紀忱江竟想起了嶽者華的話。

“王上竟然如此天真。”

“觀南只知道人心易變,而更容易掌控局面的那個,大多時候都是站在高處之人。”

“站低了,王上如何保證,不會有那個萬一?”

他緊了緊手心,拇指上的扳指突然碎開,外頭傳來羽林衛揚聲請安的聲音——

“卑職見過定江王,尊陛下口諭,請王上卸甲入皇庭,您是最後一位到達的封王,為了給各地封王接風洗塵,今晚舉辦宮宴。”

“定江王這邊請,萬別叫卑職為難。”

他蹙眉冷冷看著掉落在腳邊的碎玉,第一次覺得,也許,他站得確實不夠高?

*

皇庭,太極殿內,雖然換了天子,卻依然是血腥的恐怖場景。

新聖抖著身子手持寶劍,幾乎將崔永福剁成了肉醬。

身體裏的燥熱和狂暴,讓他眼眶通紅,如惡鬼一般,原本清秀的臉也扭曲得不像樣子。

崔永福已經死了,他還在揮劍往下剁,每一劍他都帶著深入骨髓的怒火和瘋狂——

“賤奴!那老雜種已經死了!還妄想命令朕替他做那些肮臟的事兒,挖墳?做夢!”

“敢給朕下五蛇散,你也該死!你該死!”

“你說我不是殷氏的種,我就不是嗎?”

“死,都給朕死!我做了三十二年皇子,只要殷氏死絕了,這天下就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