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舒窈不明白衛司淵今日為何會邀她一同前來射獵。

明顯她是個柔弱的嬌公主,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此時走在這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也是又喘又緩。

再看周圍靜悄悄一片,他連個跟隨的下人仆從都未帶上,難不成還指望她能幫他收拾獵物,拿箭背弓嗎。

方舒窈不解地擡頭看了眼走在前面幾步遠的高大背影,一手撐著腰做作地重重喘了口氣,卻壓根沒換來男人憐香惜玉地停緩分毫步伐。

方舒窈忍不住翻了翻眼皮。

還好不是真正走不動這山路的大梁公主,不然豈不又受罪又遭冷落,想想都有些落寞淒涼。

這樣想來,方舒窈大抵知曉衛司淵是什麽意思了。

她皺了皺眉頭,顯然不願讓他戲弄逼迫她知難而退的想法得逞。

演戲一事暫且放在一邊,很快微微直起身子加快了步子就朝衛司淵追了去。

“王,如今天寒地凍的,怎會有獵物出沒林中,咱們這是要上何處去尋找獵物?”

衛司淵斜目瞥了一眼微喘著氣一路追上來的方舒窈,下巴朝著樹林深處的方向擡了擡,沉聲解釋道:

“遼疆的野獸不比得別處的嬌貴,即使是寒冬,也仍有不少野獸活躍在深林中,這幾日短暫的雪停,更是會有不少獵物出沒尋找食物,一般都是塊頭較大的成年野獸,此時打獵,會有不小的收獲。”

方舒窈一驚:“成、成年野獸,就你我二人入林嗎?”

衛司淵寬厚的背脊上背著兩把大小不一的弓。

較大的那把幾乎有他半個身形的大小,沉重卻堅實,看上去氣勢洶洶,威武張揚。

而較小的那把也僅是相對於他而言顯得小巧精致罷了,於方舒窈而言仍是龐大蠻重的存在,僅是看去一眼,就感覺是難以拉動弓弦的重量。

更別說她一點打獵的經驗都沒有,甚有些擔憂在遼疆這片不同於大梁的廣闊土地上,會有她從沒直面過的兇狠猛獸出沒。

衛司淵回頭看了眼臉色僵硬的方舒窈,輕笑一聲,把小的那把弓和一個箭筒拿下來扔到了她懷中:“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狩獵嗎?”

方舒窈搖了搖頭,有些措手不及地接過弓箭和箭筒,那沉甸甸的重量令她身子一晃,使了些勁才平穩拿住。

看著她一副狼狽的模樣,衛司淵輕飄飄地緩聲道:

“遼疆人最早的時候大多以打獵為生,不論男女,騎射之術的強弱是在部落中身份高低的評判標準,後來逐漸形成一種習俗,男女成婚前便會相約進入深林中打獵,相互考察估量對方的能力,也或許能在結伴同行的過程中培養共患難的深厚感情。”

方舒窈怔愣地張了張嘴,這種習俗她倒是頭一次聽說。

可再聯想豪放不羈的遼疆男女,和此時難得一本正經的衛司淵,又覺得存在這樣的習俗似乎也頗為合理。

衛司淵收回眼神,腳步仍在向林子深處邁進:“不是想與我遼疆和親,那便進去試試,若你能射中一只獵物,和親一事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方舒窈跟上衛司淵的步子,眼睛卻瞪得老大。

他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方舒窈抿著唇不敢隨口應下,視線已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圍是否會有容易拿下的獵物出沒,比如小兔野雞什麽的。

但心中還是警惕地權衡著自己應該如何作為。

打獵於她而言有些困難,於本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梁公主而言就更該是一竅不通。

她不知衛司淵此舉是真的因為遼疆的習俗,還是察覺到了什麽端倪想要試探她的虛實。

方舒窈微擰著眉頭回想自己近來與衛司淵的幾次接觸,揣摩著自己的演技是否有露出馬腳。

和親一事不能失敗,她並非大梁公主的真相,更不能讓人發現。

一時間,方舒窈陷入了躊躇不定的猶豫中,卻並未發現身旁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已來回看了她幾次了。

衛司淵唇角勾著輕微的弧度,栗色的眼眸被周圍翠綠的環境映出色彩,眼尾更是帶著一抹笑意,顯然心情不錯。

她那一副藏不住心思的神色,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中的盤算。

多看了幾眼,他的笑意便越發藏不住,肆意地落在臉上,越看越覺得她哪哪都對他的味。

方舒窈想了好一會才注意到一旁帶著幾分不明意味的目光。

側頭朝他看去一眼,又迅速折回目光,指骨不安地縮緊攥住了弓弦,故作鎮定道:

你笑什麽,試便試,大些的野獸我射不下,小一些的獵物我還是有把握的,王既然都帶我來射獵了,可不要出爾反爾,待我獵到獵物,你就會應下與我的親事,對吧?”

衛司淵挑了挑眉,沒有糾正她“考慮”和“應下”的區別,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就這麽想與我成婚?”